芙蕖摸上他的脸,恨得用力捏了一把:“即使你明天就去死,也得先把蛊解了。那是我的毕生所愿,办不成不瞑目,你若不肯遂我的愿,将来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跟着你,死跟你,跟死了你。”
松开手,谢慈脸侧被她使坏捏过的皮rou浮出了血沙一样的颜色。假面贴了多日,果然令他的皮肤脆弱了许多。
芙蕖皱眉想凑上去瞧,却因为无意中靠得太近,惹得谢慈转身避开了。
芙蕖解下自己裙衫上一块玉扣,冰冰凉凉的递给他贴在脸上。
苏戎桂进到朝晖殿叩拜皇上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了进来,谢慈和芙蕖默契的都安静下来。
——“陛下圣躬安,犬子身无功名,无颜进宫面圣,他自以为办砸了陛下交代的事,正于家中祠堂自省,等候陛下发落。”
苏戎桂说这话时,心里正打鼓,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臊眉搭眼的回家,说没留意看好人,一不小心把人给逼死了。
苏戎桂当时就觉得不可能,到底还是老狐狸心思Jing明。他从儿子的口中了解了芙蕖的身份来处,觉得此人辗转活下来是颇费了一番心力,既然能诈死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回 。果然,他上车时见到的芙蕖虽然虚弱,但却是活的。
皇上扶了苏戎桂起身,道:“苏卿多虑,三公子将事情办的很好,朕很满意。”
苏戎桂不解地问:“臣愚钝,不知皇上为何忽然起意,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宫……难道是为了辖制谢慈的软肋?”
谢慈踢了个蒲团在芙蕖身边坐下,背靠在身后的案几上,在芙蕖耳侧笑了,轻声道:“老匹夫敢妄自揣摩圣意,若换了我是皇上,一定先拖出去狠狠打顿板子。”
芙蕖目光流转,仰视着他的眼睛:“你们何至于那么大怨恨?就为那一纸先帝的遗诏?”
谢慈眼尾扫下来,迎着他的目光,道:“恨和爱都是一样浓烈刻骨的情感,他还不配我正眼看,瞧他不顺眼而已。”
皇上凭借着一张年轻天真的面孔,装傻充愣实在一绝。几句话糊弄走了苏戎桂,忙往后面来找人。
谢慈已经扯了皇上书案上的一□□纸,蘸了墨水正在画什么东西。
芙蕖见了皇帝心情复杂的见了礼,皇上的双手拧住了袍子的两侧,一卷又松了。
芙蕖皱了眉。
谢慈搁下笔,顺势挽下袖子,道:“说说你在苏府里到底发现了什么,惹得苏三急了,迫不及待收拾你?”
芙蕖说:“倒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东西,是苏三为人谨慎,一见到我便觉得十分不安。”
皇帝坐在案前,潇洒地摆开袖子:“苏三他向来是个缜密的人。”他探头望向谢慈压在案上的纸,问道:“先生画的什么?”
芙蕖早看到纸上是幅人像。
是个妙龄女子。
谢慈仓促间三两笔,已经画出了七分神韵。
他说:“姚氏铁了心要结苏家的这门亲,但她的女儿才十一岁,现了身定然要露馅,所以姚氏有个打算——李代桃僵。”
谢慈在白府真是没白呆,凭本事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芙蕖听到“李代桃僵”四个字,心情复杂。
谢慈继续道:“姚氏已经遣心腹回扬州老家走一趟,接一个女孩到燕京,我的人快他们一步,已经查到了那女孩的来历。”
芙蕖指着画纸:“她便是这模样?”
谢慈:“从他们传回来的画像上看,尚还算容貌清秀,仔细观察的话,还能找出几分与白合存的相似之处……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白家小姐对外宣称是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理应是十六岁的年纪,但现实却是姚氏亲生的,十一岁的女娃娃。那么,本该存在于白家,出自原配肚子里的长女,竟平白消失了?”
芙蕖面目平静道:“是啊,像是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此人一样。”
谢慈摇了摇头:“世上当然存在过,只是白家抹去了她的痕迹而已……你说姚氏到扬州接回来的这位‘假货’是从什么时候备下的?”
芙蕖听明白了他的猜测,心道,这回你可错了。
别说姚氏是去接回一个眉目与白合存有几分相似的人,就算是长相一模一样,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白家长女。
谢慈为人最清醒理智的一点是,从不盲目自信。在铁证之前,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哪怕前因后果能做到环环相扣天衣无缝,他也不会直接盖棺定论,而是始终留一线怀疑或推翻的可能。
他提了一句自己的猜测,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很快便滑了过去。他说:“两天前驸马派人给我送信,那位从白府挟持出来的婆子开□□代了。”
是那天晚上吉照顺手逮出来的刘嬷嬷。
她服侍了白家那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满满一肚子,可以慢慢审。
芙蕖问:“她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谢慈道:“三件事。其一,那位真正的白府长女,是当年姚氏授意她仍在大街上,给人贩子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