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小镇很安静,偶有几声狗叫从街上传来,房间里也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女孩的呼吸声,带着山野绿意和柠檬清香。
邬川今年刚从美国读完硕士回来,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原本桀骜不驯的性子和锋芒毕露的嚣张早已学会收敛,但在回国后,再涉京都,还是心有不喜。
种花是共和国,财阀无法真正左右权政,却有家族派别。几十年沉淀经营,总有几股势力在最顶层稳了身形,合作牵制斗争。
父亲的家族就是其中一个。
人心间的较量不止出现在集团外部,内部同样,甚至更甚。家同战场,老宅会堂,餐桌书房,是血脉也是君臣。只是总有坐在顶端引领前进的人,父亲就是那个,很久之前是爷爷。
下一个是堂哥,他不适合。
本来选定的人是他。
爷爷从小将他和堂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父亲也言传身教,虽然堂哥也聪明,但他更甚,他们说他有慧根,很多时候甚至无需点拨,他会自悟。
但他不想,高中读完就不顾一切反对毅然出了国,父亲本想使用强制手段困住他,被他冲破了。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羽翼未满的他能顺利出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
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摆脱家族束缚,真正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不要走她的老路。
出国后本来一切顺利,直到那个人出现,他发现了这个家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父母常年分居两地,鲜少见面,婚姻形同虚设的真正原因。
他想毁了他,无所不用其极,那个疯子。
但又怎么毁得了,恶和丧是两个概念。骨rou血ye里流淌的东西永不会变,那是他生存的法则。
厌恶归厌恶,出生和价值观已定,他有需要履行的责任,和想要实现的宏图。
他需要平台和助力,这些,只有家族能够给予,孤军奋战只能成就英雄,并不成就人生。
报团取暖自古存在,顺势而生,并不羞耻。
回京之后书房谈话,cz之行,是一场预热。
只是意料之外,母亲的一个电话,让他遇到了这个女孩。
芝兰清灵,水中浅月。
谈不上一见钟情,这世上美丽的人太多,撞他审美点上的也不少,男男女女,最多算惊鸿一眼,有了印象。
但他不抗拒她的亲近,甚至喜欢这种亲近。这种喜欢之后会变成什么,他不知道。
取舍需自量,结局未可知。
空气中好像还有女孩的清香,邬川今夜睡得很好。
第叁天。
两个女孩都恢复后,最后还是决定去拉萨。
洛雨感叹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一次,都走到这了,不去可惜。木若倒没什么意见,拉萨蛮,布达拉宫蛮,她已经听老木反反复复很是详细地讲过了。
那个历史迷加骑行爱好者,年轻时和一帮骑友骑行拉萨,一路见闻,感慨颇多。
后来又和麻麻自驾进藏,时过境迁,阅历增迭,再触旧景,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将所感都讲给木若听,希望她有机会自己亲自去一趟。
生命很漫长,需要去经历。
四人又上路直驱拉萨,只是多了辆车,里面是医生和设备。
一路翻山越岭。
又是羊群,木若他们被包围了。
前后左右都是肥硕的羊,弯长的角,白毛毛下露出粉嫩的肥肚皮,牧羊人骑了个摩托车跟在羊群中间。
终于能走了,车慢慢起步。
乌发随意披撒在肩,木若双手环抱着弯曲的膝盖,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羊屁股。
一坨黑,要么深棕色,脏脏的白色羊毛在周围围了一圈。
好丑。
洛雨在前面开车,副驾驶是周清海,手里在剥橘子。
一股清香。
他一块块递给不方便大动作的洛雨,后面的邬川也在剥。
“木若你要橘子不?”
男人轻声问。
发呆的木若回过神来,“嗯?”,转身看到他手里的橘子,笑。
“好啊。”
白色衣袖伸过来,手里是刚剥好的橘子。
“谢谢”,白皙的手接过橘子,纤细的指尖离开时无意滑过男人的手掌。
痒痒的,温热shi润,却不再冰凉。
邬川又给自己剥了个。
路上有人朝拜,背包客,藏民,叁步一叩首。
木若想起了沉老师的儿子。
当年沉老师生病后,c省和京都甚至全国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他们都试过了,病情还是不见好转,甚至一天天加重。
沉老师的儿子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信命运。但有一天,他一个人跑到了深山老林,去找听闻中很神的巫医,只为一求母亲生机。后来,民间偏方,法事巫术,这个男人都荒唐地试了,一生不信神佛的人,却在寺庙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