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初约好的,取消婚礼这件事只能由邹理理提,很霸道,他也同意了。结婚对他来说实在可有可无,凭一对戒指一本证明就能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未免太荒谬。人心会变,当下是真的,未来也未必是假的,如果时空错轨,当下与未来一同出现,他始终认为能够重合的寥寥无几,所谓不变的只有变化。仅此而已。
她拖着行李箱愤然离场,不要人送。
陈萃说:“你对她太过分了。”
武成晚不否认,回:快刀斩乱麻。她应该谢谢我。
可婚礼取消,随之而来的就是武家人的诘问,没有人理解他在跟邹理理闹什么别扭,觉着他应该把人哄回来。只有莫贤,避开他找了陈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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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去个地方。”莫贤开车带上陈萃,驶离城市。
一开始,陈萃以为她会开门见山的要他离开,但不尽然,她带他去的是一个村庄,叫望闻村。路途中,她问:“十年前你干嘛去了,我告诉你你跟小晚没有血缘关系,那个时候,你们的反应让我以为你们彻底完了。”
陈萃不吃惊于她的态度,回道:“他不会原谅我的,尤其当我知道我不是他哥哥以后再去找他,他会觉得我背叛了他。”
“难道你不是?”莫贤反问。
陈萃低头,他在人前抬起头的时候总是不多,他说:“我怎样都对不起他,他一直很勇敢,勇敢的人勇敢起来就像在走路。而我,姨妈,”他声音平平的,“每走一步都像在挣破牢笼。”
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在一起是他提的,我简直被他吓傻,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陈萃说这句的时候又像在笑,“当时想两个男生也能在一起吗?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拒绝他会影响他的学习吗?”陈萃发誓,他为着两人在一起失眠一整夜,写回信又写的绞尽脑汁,信纸来来回回撕了十几张,才写出那么份回信来。
他们在一起所走的每一步都匆忙,慌张的在一起,急促的逃离原生家庭,又如破镜一般奔离在人生各自的轨道。
慢一点就好了,陈萃不止一次想,可长大往往只在某一个瞬间。吃饱了不是因为只吃了最后一口才饱的,要爱他也不是因为突然就爱他。他们之间也有过无数个夜晚,大雨落下,光影漶漫,漫无目的的神游,奔跑,牵手,想要一粒能种出外星人的种子。
莫贤静静的听。望闻村坐落在郊区,公路顺畅,驶进村口,两排白杨夹道,风把柏油路吹的干净,麦田一望无际。天边散落着或深或浅的云,絮一般游走。
陈萃从不知有这么个地方,石牌上写着望闻村三个字,从他们遇见的第一个人起,就持续不断的有人观望他们这两位陌生来客。他看到的全是笑脸,就好像生来没有烦心事。
莫贤带他去村里最大的面馆,用手语叫了两碗面,陈萃看她的手语,很熟练,武成晚说她是特意为他学的。陈萃好奇母子俩在家打手语吗?莫贤说基本是的。
为他们上菜的阿姨给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好好吃,有什么需要再叫她。陈萃看她悠闲的坐在门口,跟她的聋哑朋友用手语聊天。他收回视线,看到莫贤正在看他。
“怎么了?”陈萃问。
“看出什么不一样了吗?”
陈萃想了想说:“这个村子,住的都是聋哑人?”
莫贤点头,问:“还有呢?”
陈萃困惑的摇头,说:“还有什么呢。”
她道:“在这里,我们才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人。他们聚集比他们零散分布在我们当中更快乐不是吗?小晚不会说话的头一年,我带他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让他学手语。他很聪明,尤其小孩儿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更强,他在这里甚至很活泼。他比他们多一双能听见声音的耳朵。”
陈萃想不到他那么小就不会说话有多么暴躁,她问:“他跟你表达吗?”
“什么?”
“他会跟你聊天吗?他会跟你讨论电视剧情吗?他会跟你说他那些令人无语的同学或是同事吗?你有听过吗?”
陈萃愣住,他说:“我一直以为他不说这些。”
莫贤说:“怎么可能呢,哑巴也是人,难道就没有倾诉欲吗?”
陈萃勾下头,弯弯的颈子在日头光下有一截儿影子,吊顶风叶扇慢慢悠悠的转,绞破些许的沉静。
“你有看过他每年的体检报告吗?”莫贤又问。
陈萃说没有。
莫贤叹气,说:“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每年都要他去体检,聋哑聋哑,聋和哑相伴的几率很大,我时时都在担惊受怕,怕他哪天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我想我的儿子吃了很多苦,他不能再苦了。”
“所以你能离开他吗?”
陈萃怔住,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问道:“他跟我在一起是受苦吗?”
莫贤说:“你要这村子里任何一个人走出村子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去,你看他们有人愿意吗?缺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