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谢已经收了线,回馈给他的眼神里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焦躁和怜悯。
“小田儿,你!……”
老谢愕然地指指他的鼻子,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
田云逐接过来捂住温热的鼻血,气息受阻,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但在希望落空之后,整个人反而出奇地镇定下来。
“我没事儿,浔哥出什么事儿了?”
“哎,那什么,电话里具体的也没说清楚。总之就是浔哥在救援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现在人已经紧急送到医院了……”
“漠河医院?”
“对!浔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是什么人呐,再难再险也能全身而退的牛人,这么些年隔三差五地往山里跑,压根儿没见他进过什么医院,这回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这是……”
老谢一边念叨,一边毛手毛脚地翻出今日停业的牌子,又四处去找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已经全然失掉了标榜的率性洒脱。
“这回可真是够呛,你说他家里也没什么人,这个节骨眼儿要不要通知老太太一声?”
“不用,”
田云逐一手按着鼻子,一手拉住了老谢,把从吧台一角发现的车钥匙塞进他的手里。
“我去就行。”
“谢哥,我们赶紧走吧。”
现在昏暗中唯一的光源之下,老谢转身又看了看田云逐,感觉他整个人更像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轻飘飘的,把握不住。他的鼻血流得根本止都止不住,穿透纸巾,淋淋漓漓滴在nai黄色羽绒服的前襟上。偏偏那张白到透明的脸,还要死命逞强,摆出一副沉稳镇定模样。
老谢心头燃起莫名的焦躁。不知道是在为生死未卜的姜浔担心,还是拿这幅鬼样子的田云逐没有办法。他想起了姜浔第一次带田云逐来到酒吧的那个晚上。田云逐只是发烧失踪了那么一小会儿,姜浔的眼神就疯到要吃人。现在要是让这小子这幅样子,血淋淋地衝到医院,不知道姜浔见了,会不会气到从病床上衝下来,抽他的筋,剥他的骨。
“小田儿兄弟,你……
不然这样,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医院探探情况……”
老谢说得欲言又止,田云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外衣,确实很不像样。他混乱又高度紧张的脑子里容不下考虑其他什么人,也只在乎姜浔一个人的目光,所以来来回回盘旋着一个念想: 绝对不能让姜浔看到自己这么不像样。
“我必须去,你不带我,打不到车,我走着也要去。”
“成吧,那你赶紧去洗手间洗洗。”
“嗯。谢哥,有没有其他外套借我穿穿?”
“我的你怕是穿不了,这样,你先去洗,我去浔哥休息室找找。”
田云逐弯腰衝洗了很久。
铺天盖地的昏暗,闭塞的空间,寂静中哗哗流淌的水声,和眼前被稀释的血红色,都同记忆中的某时某刻一一重合。
田云逐意识到两条腿在不住地发着抖。不是因为烧得没有力气,而是因为恐惧。
源于骨血深处的恐惧上浮到意识表层。他害怕在自己抬起头来的时候,镜子里没像记忆中的那样,映出姜浔从他身后看过来的浅浅瞳色,映出他板着脸孔的沉默严肃。
害怕这一次没有抱着手臂的姜浔堵在门口。
害怕这一次,没有姜浔欺身靠近,挤走他们之间的空气,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温柔。
田云逐错开视线,
浔哥,这一次,轮到我把你找回来了。
“小甜儿兄弟,好了吗?你看看这件行么?这衣服我看差不多正好是你的型号,就在浔哥屋里放着,连吊牌都没拆。”
田云逐应声开门出去,目光一下子定住,他看到老谢手里那着一件无比熟悉的衝锋衣。
黑白撞色的款式,做工Jing良,用料考究,是他很喜欢的式样。
田云逐曾在姜浔车厢里见过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姜浔碰都没让他碰。后来,又亲眼看到那件衣服穿在了姜永济的身上。
田云逐用视线描摹着它Jing致的走线,零零碎碎的思绪和细节也随着那些针脚逐渐串联起来,模模糊糊地提示他这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田云逐接过衣服,把它紧紧裹在身上,好像终于把曾经弄丢的东西重新找了回来。他转身推开酒吧大门,衝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左边,第二辆车!”
老谢在后边跟着他,边跑边喊。
市里的风雪好像也被医院附近的紧张感驯服了,明显比来时收敛许多。老谢在几乎空无一人地街道上开足了马力,时不时与闪着警报的救护车擦身而过,把人送到了灯火通明的市医院里。
一进医院,虚弱苍白的田云逐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
老谢本来怕他支撑不住,没想到那么瘦弱的身板,反而一路衝在自己前面,辗转询问了几个值班护士,再马不停蹄地带着他赶到姜浔所在的病房。
这时的姜浔已经进行了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