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已经来了,清雪机械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我们没时间耽搁了,必须争分夺秒把伤员安全送出去!大家把融雪剂都拿出来,准备好防滑链!
身强力壮的跟我到前边清雪开路,每辆车里留一个人开车,剩下的帮忙在后边推!”
“明白!”
狂风瞬间把嘈杂的人声吹散掉,姜浔顶风前行的步伐也有些不稳。他肩颈的轮廓线条和迟缓的动作分明透着疲惫,仍旧咬紧牙关,抢先来到车头的位置,挥动雪铲为汽车开路。没过一会儿,肌rou几乎僵硬的手臂却突然被什么人拉住了。
姜浔艰难地回过头,在强劲到足以割裂视线的风中几乎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只能勉强听到他声嘶力竭的沙哑呼喊:
“老大,你胳膊又渗血了,去车里歇会儿吧!”
姜浔这才注意到手臂下方的雪地上,砸出了一连串暗红的孔洞。可他没说话,隻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镶满雪粒的眉毛之下,一双灰色眼眸没有被撼动分毫,有着比风雪更加摄人的冷冽严酷。
没有人再轻易吱声了,全部强打Jing神,各自就位忙碌起来。
姜浔早把身上的军大衣让给了受伤的姑娘,身上只剩下一件被汗水浸透过的救援队队服。布料极速冻干,逐渐变得跟四周的枯枝一样脆弱僵硬。
同样渐渐僵化掉的,还有他越来越不听使唤的四肢。
在连续奋战了整整一夜之后,姜浔清楚,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
他能感到心臟在僵硬的躯壳里发出有规律的振动,怦怦怦,像是在呼喊藏在心底的某个名字。
雪铲在他手里机械性地挥动,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始终清晰: 他不能停下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失去跟田云逐的联系。
印象里,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渴望清除所有的路障,快一些走出去。
不是为了抢救伤员,不是为了带领身后的一众兄弟。当身体逼近极值,这些道貌岸然的理由,在骨子里迫切又自私的渴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只因为有人在等,而他,要早一点回去。
“行了,听我指挥,发动汽车,试着往前开!”
姜浔敲敲车窗,给车里的司机打手势。
突然,位于最前边的越野车远光灯骤然大亮,刺得在前边清路的几个人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眼睛。
汽车僵在雪里太长时间,不好发动,司机多踩了几脚油门。
紧随其后的是变了调的刹车声,和充满恐惧的一声嘶喊。
“啊啊啊!快让开,刹车失灵了!”
“小心!”
轮胎打滑造成的失控,让庞大的车身,带着死亡将近时的硕大Yin影,和惊人的速度,朝着在前边观望的几人直直撞了过来。
姜浔闪身躲开,又飞身扑开了几个反应不及的兄弟。在即将扑倒那一刻,失控的越野车已经开始吞噬他投在雪地上的黑色影子。
姜浔出奇的冷静,因为他对自己很有把握。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的应变能力和超强的身体素质,足以确保他化险为夷,安全脱身。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汹涌的念头,来得比失控的汽车更加疯狂!
姜浔放任自己摔倒在雪地上,并且暗暗调整了一下身体重心和姿势,然后闭上眼睛,做好了一切准备。
如期而至的撞击和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姜浔的身体在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他终于想到办法,破开困扰他已久的死局。而身体的坠落,更像长久堵在心口,让他日夜难安的石头终于落地。
而他身下,在缺乏阳光的土地上暗自生长,疯狂堆积的大雪,在一瞬间攀上了生命旅程的巅峰,终于极致的寒冷中开出了触目惊心的温热血花。
作者有话说:
最冷的长夜后,是黎明的眼睛。
寻觅
离酒吧开门营业的时间还早,老谢一个人守在吧台,嘴里叼了根烟,心里预判着今晚被暴风雪影响的惨淡生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面前的调酒台。
这间已经不再年轻的酒吧需要很长的时间用来沉睡,才能如期在冷寂的午夜爆发出热烈与喧嚣。
大门忽然吱呀作响,狂风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送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那人身穿一身nai黄色麵包羽绒服,从风雪中走进来,单薄消瘦,却有着与漠河,与这萧瑟迥然不同的纯真气质。
可是,当他走进水晶吊灯的投射范围,抬起头,露出漂亮脸孔上不同寻常的苍白慌乱,老谢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的程度。
“小甜儿兄弟?你,你怎么来了?浔哥人呢?”
“谢哥,我联系不到姜浔。”
警察走了之后,田云逐连忙抓着手机给姜浔打电话。他放下所有的矜持,不再纠结会不会惊扰到他,一遍一遍地按下同一个号码,一次又一次得不到半点回应。
每一次,忙音中短暂升起的希望,都是冰河之下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