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戚脑子里生锈的齿轮终于復工,艰难地把断片了的记忆安回正确的位置。
是有这么回事,良叔让他有空帮忙修理一下店里坏了的水管,老房子年久失修,常有的事。许戚记得自己答应了,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他放下手机,定睛看向屏幕显示今天的日期,骤然被光线刺得恍惚了半晌。
三天时间,仿佛以错误的流速被凝固在原地,回忆起来只剩下廖今雪。有且仅有廖今雪。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逐渐变得模糊,廖今雪的话也被一段一段截开的噪音代替,记不真切。有股力量刻意地阻止许戚回想,一旦察觉到企图,大脑就释放出钝痛的信号,像是某种带有警告的保护机制。
许戚失神地盯着掌心的血,他已经不能准确地说出这些伤口是怎么来。沉默太久,良叔连续喂了好几声,许戚终于想起来还要让对方别担心:“我应该是睡着了,没有听见,下午我再过来看看。”
良叔心再大也忽略不了许戚那头的虚弱,隻当他换季着凉,患上了重感冒,关心道:“多大点事,我请人来弄就行了,你生病就在家好好躺着休息,改明天我过来看你。”
“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许戚这么轻声说着,第一次感觉到言语的苍白无力。过一段时间真的会好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会不会好,不知道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
血是止住了,但还是弄的床单和枕头上到处都是,黑暗中乍看仿佛凶杀现场。许戚起来给右手包扎了一圈,被自己发散的思维弄的想笑,但当看见客厅和三天前没有任何区别的狼藉,目之所及与手心的伤口一起提醒他自己曾做了什么。
干涸的眼眶兀自涌出一股热意,这些天已经哭得够多,怎么流都只剩下刺痛,拿着针尖朝眼球戳去。
怎么就这样了?
明明连期待那么久的开始都不曾有过,这段关系怎么就成了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成为一件谁都不要的垃圾?
廖今雪就是像丢垃圾一样把他给丢掉,甩去身上的累赘,终于得偿所愿。
没有他在前面碍事,夏真鸣和廖今雪应该都很开心,本来就是先来后到,本来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针对他的报復,现在他退出,这个结局是不是终于皆大欢喜?
许戚收拾完地上的残骸,被用作攻击的相框和沙漏都还躺在地上,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位置,孤零零的。许戚把碎玻璃和沙砾扫在一起,全部丢进了垃圾桶,后劲慢慢袭来,都被他竭力遏製住。
收拾完小小一寸地方,用尽了三天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冷静。
许戚不能更清晰,更可悲地意识到,一段时间无法自愈廖今雪割在他身上的伤口,再多的一段时间都没有用。
他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这个房子里,更没办法坦然地面对这个房子里封存的回忆,不管是在一起抵死缠绵,还是撕心裂肺地争吵,太多太多。哪怕根本找不出几件好的记忆,但那有关廖今雪,坏也坏得刻骨铭心。
做一个懦夫、一个逃兵,比折磨自己来得好受的多。
许戚仓促地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毛巾,笔记本电脑和相机,到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单人房。
行李放下,衝了一个热水澡,许戚全身陷进陌生的白色床单。是陌生的洗涤剂的气味,没有廖今雪身上冷调的香水味,更没有廖今雪留下来的痕迹,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刚刚好。
许戚合上沉重的眼皮,这一觉睡的很漫长,把从高中到现在的回忆都以梦的形式重新走了一遍。廖今雪的身影占据当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背影,而他始终在后面追逐,带来的连锁反应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比拟。
美好的记忆仅仅依靠他的幻想,靠他为廖今雪寻找各种开脱的理由。现实的滋味原来是苦的,许戚第一次尝到,廖今雪带给他的痛苦一直被掩盖在一层虚假的糖衣下,外层融化,回味起来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楚。
枕头上晕开深深的水渍,没入枕芯。
就像廖今雪说的那样,他太好骗,交出的感情赤裸、毫无防备,所以才被牢牢拿捏住软肋,轻而易举就能中伤他一次又一次。
可是他不想再尝一次相同的苦,哪怕被裹在诱人的糖衣下。
他再也不想回去,不想回到房子那里去。更不想,再回到廖今雪身边去。
身体还没有忘记
廖今雪单手取下口罩,呼出一口窒闷了很久的气,简单收拾完后把白大褂迭齐锁进储物柜,重复的过程枯燥,无趣,这种无趣在今天的Yin雨天下显得尤为突兀。
小琴等在电梯前给人发短信,廖今雪走到身边,她立马感知到这股独一无二的气场来自谁。
“廖医生,下班了,晚上有什么活动呀?”小琴收起手机,和平常一样笑着问候了句。
廖今雪一颔首,淡声道:“先回家。在和朋友聊天吗?”
“不是,是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下班,他工作地方到这里开车要半个小时,我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