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符黎平息下来,倚在仲影肩上。她回想着刚才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是不是过于绵软,甚至有几分媚态。明明期望将柔情似水的角色推给对方,但面对他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干燥和坚硬。她甘愿在他怀里变得被动,也享受那种感觉。可她说不清在那过程中究竟遗失了多少自我。幸运的是,对方是个名副其实的无性恋。他不仅让她愉悦,而且保持冷静,在她偶尔被冲昏头脑之际拦住她。他们用深长的吻结束一场性事。也许比起快感,仲影更喜欢亲吻和其他紧密的肢体接触。岛屿的温度尤其适合拥抱。符黎舌尖掠过他齿间,仿佛要描摹什么。她发现他右边有一颗牙齿的形状与众不同,像个有点儿尖锐的小叁角。“仲老师,”她缓缓与他分离,“你有虎牙。”“是什么?”仲影双臂环住她的肩,低下头认真询问。他连懵懂都带着淡漠的平和,符黎莫名想起,他其实比自己还小一岁。“就是尖尖的牙齿。”“为什么叫‘虎牙’?”他试图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也不知道。”符黎沉思一会儿,然后抬起眼,“让我看看好不好。”仲影沉默着后退几寸。我已经全身都被你看过了。她本想这么说服他,但难挡羞赧,一时没说出口。他有时在奇怪的地方执意拒绝,比如笑,比如现在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看一眼,”她轻轻撞他,左腿向他修长的双腿缠上去,“就一眼。”两人僵持着,大约两叁分钟他才无可奈何地默许,阖目,嘴唇微张。符黎忍住不去吻他,用手在他脸上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如果他彻底开怀,就显得没那么冷了,看起来像学校里那种我行我素却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男生——怎样都好,真的,在抉择的迷茫里,她唯独不知道该如何放弃他。“难道,你是因为这颗牙齿的形状所以不喜欢笑吗?”符黎猜测。他缓慢睁眼,讲述一件事实:“有人说过不好看。”“谁那么没有眼光?”“我哥。”“……”“……”“他什么时候说的?”“中学的时候,十年前。”符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那时起,你就不爱笑了吗?”“对。”“你们的关系……差劲到那种程度啊。”仲影在奇怪的地方具有超乎寻常的固执。虽然她相信他的性格一部分是天生如此,但另一部分,因为兄弟姐妹的一句话而敛藏起情绪,恐怕普通人也难以做到。他说他们的关系“不好不坏”,至此结束了这个话题。的确,如果彼此漠不关心,手机里也不会存留他跳舞的视频。深夜,符黎做了梦。还在幽暗密闭的房间,在床上,他的身影从高处倾覆,包裹她,性器挤入她的y道。梦境错乱,似乎带来真切的痛觉,身体有撕裂的迹象,一直延伸到小腹。没达到预想中的愉悦,爱欲变成了忍耐。他不会将她置于这般境地。她抓紧了床单,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所有他能给她的都在舒适的最高限度,那种冷冽的性感,以及缓缓释放的温情。她已经坠入情网,倘若第二天没见到他的家人,一切就会在此刻结束或开始。清晨,苹果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自己转动把手,欢快地跑到他们床边。楼下传来了别的声音:拖曳、行李滚轮、重重关上的门和七零八落的脚步声。房子的主人们回来了,楼下,伯恩山犬在那儿左右徘徊,汪汪地叫。符黎被那阵声响唤醒,立即梳洗化妆,急于恢复成得体的模样。早在决定前来借住时就应该做好准备,但最近她疏懈了,心力总是酸涩地流走。她提醒自己把原本的东西都找回来,要坦然,也要审慎。仲影看出她有些不安,牵了一下她的袖子。“没关系,”他说,“不用在意他们。”半小时后,两人一起下了楼。行李箱散落在地上,一家人忙着将里面的东西塞回原位。木质地板柔和光滑,人一多了,就被踩出咚咚的响。有个小男孩坐在空行李箱里,大约不超过叁岁,正专注地玩弄着手中的火车玩具。那是姨妈的儿子,仲影介绍道。适时,男孩抬起了头,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向他们找寻着什么。符黎对他笑了笑,至少纯粹的笑容可以跨越语言的鸿沟。旁边,成年人们各自忙碌着。一位女士站在沙发旁,突然用听不懂的话喊住了她身边的人,大概是他的母亲。她体态丰腴,短发卷曲,嘴唇上抹了正红色口红,看上去相当飒爽。他的父亲长得瘦高,黑发茂密,在给另一个儿子递去一些Jing致的礼物盒。她私自称他哥哥为“太阳”,因为他跳起舞来活力四射,散发着巨大的魅力和能量。他们的容貌有点儿相似,但太阳不如他个子高,而且身体肌rou更为发达,把衣服撑得满满当当。很容易看出来他的家庭是二代或叁代移民,从东边,到世界的北部尽头。“有没有带她去哪里玩?冰洞,瀑布,海滩去了吗,还有西边那个农场。”“我们打算下周去南部。”“那也不错,毕竟这里夏天不比冬天好。去南部看看吧,那里在搞音乐节,没准能让你哥哥搞到票。对了,今晚你们要留下,我请了大家过来吃晚饭,朋友的女儿送了我一瓶红酒,得和大伙儿一起尝尝。”“谁来?”“你两个姨妈和姨夫,孩子们,还有你父亲的妹妹,我们太久没见啦,足足有半个月!”陌生的语义和音调在脑海中穿行而过。符黎完全不解其意,只能站在仲影旁边等待。随后,他的母亲对她露出笑容,似乎因冗长的对话而不好意思。“她喜欢讲话。”他低声对她说。她点点头,也回以微笑。“晚上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