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直到符黎第二次看见五光十色的气泡,听见圆珠笔似的声音,他才射在她腿上。那时他用手遮挡,完全封锁了危险的间隙。仲影能体会到性快感——她从他的喘息中知道——但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把装饰画挂在墙上。欢愉之余,她自以为稍微明白了他的感受:如同收拾碗筷、收纳行囊和整理屋外的草坪,他完成它,却不会和她一样因此燃烧或溶解。仲影帮忙清理了身体,用纸巾在双腿间仔细擦拭。她喜欢他低头做事的模样,几乎是任何事,但此时她望向他的眼睛含有几分歉意。如果他本来鲜有那方面的兴致,那么这场性爱就仅仅属于纯粹的配合。他们并非在每个地方都完全相契。她难以厘清这种感觉,一边胸口餍足地填满,一边意识到心尖上明灭的雨和雾正渐渐消散。“……谢谢。”除了道谢,符黎暂且想不出其他言语。房间的光愈发暗沉,她凑上去轻吻了一下他的锁骨,然后拎起衣服走进浴室。仲影大概不会感受到性吸引,那么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她不怕被看,不怕他的目光流连到身上,因为在他眼里,她不可能是某种容器,永远,她只是她自己。性高chao后的睡眠总是舒缓而沉稳。第二天,符黎睡到自然醒,心情愉悦。时间尚早,她对着镜子化了妆,把头发编成两股蝎子辫。过一会儿,苹果摇着尾巴进了卧室,睁着圆圆的眼。它又自己扒开了门,但乖乖的,微笑似的张开嘴巴,从不乱吠。伯恩山是不是只会小声嘤咛?她摸了摸它的头,情不自禁和它说起话。“宝贝!”仲影恰好在两叁分钟前醒来。听到符黎的称呼,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神忽然晃了一下。“你怎么来啦?”——她的谈话对象是家里的伯恩山犬。他坐起来,默默深呼吸,甩开残余的睡意。符黎蹲在床边,今天她戴了一顶编织草帽,两条辫子搭在白色长裙的肩带上,显得人很轻灵。她挠着小狗的下巴,迎着光向他道了声早安。仲影对她不存在性的幻觉,相比之下,他的臆想过于单纯,以至于难以说出口。他有时想象符黎坐在乐园的旋转木马上,慢慢上升,下降,神色泰然地望向远方。也许那时候,她会想要穿着这条裙子。“早。”他言简意赅,一如往常。晴天,阳光明媚。他们接了朋友,自驾前往旅游必经的瀑布景观。路上,颜令儿打趣符黎:“你今天怎么容光焕发,是不是昨天偷偷发生了什么好事?”她踩下离合器,忽然想到有一天吃饭时仲影劝她谨慎。“有的事根本不必尝试”——而昨夜,她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我半夜浅尝了一下鲨鱼rou罐头。”符黎轻轻笑着回答。“不是吧,”令儿瞠目,“你觉得好吃吗?”“很好啊,我很喜欢。仲老师呢?”她把问题丢给他,两人彼此都知道“鲨鱼rou罐头”指代的是什么。“我也一样。”仲影说。“天啊,”真正吃下了腌制鲨鱼rou的人在一阵笑声中惊呼道,“两个怪胎。”几小时车程,途径一段漫长的、绿意盎然的公路。终点一侧是悬崖和海岸,另一侧,远山高耸,垂下一道白色的帘。所见之处一切都如此纯净,湛蓝,雪白,泛着金色的浅绿。她把车放在紧邻高崖的停车场,恋人们飞快地不见踪影,于是他们沿着一条人为修筑的小路往上走,爬上山丘。在这里,每样事物都正处于最合适的状态和位置。云酿作一团柔和的Yin影漂浮于上空,山体披了绿衣,犹如一片坚实的苔原拔地而起,裹着水雾与瀑布相拥。有的地方没有被云层遮蔽。符黎走在夺目的太阳底下,发现路旁的长草中竟藏着许多野生蓝莓。她抬起手指了指,问他那些能不能吃。“也许大多数要留给路过的动物”,他回答。听起来很有道理,她点点头,垂下胳膊,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仲影的手背。一夜过去,她似乎开始感到空阔,想要绕上他的手臂——或许以前就想过,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油然而生。过去,符黎只在疲惫不堪时抓握过他的手腕。她尝试将左手与他交迭,用手指钻进他掌心,但不停留,碰一下就收回,像昨晚他最初亲吻的方式。她没有惯常的把戏和技巧,无非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有时难免深思熟虑;有时,她只简简单单问自己“为什么不”。仲影感觉到她从手心溜走。一两次也许是无意的,但在第叁次,他忽然捉住了她。他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曾经清晰的边界线也随之日渐消弭。符黎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红发显出阳光般的色泽。他在指间施加些许压力,随后牵住她的手,在这一刻,在她愈发遥远的未来到来以前。他们走上黑色砂砾铺成的岸。瀑布悬停于山间,巨大的水流垂直坠落,飞溅出无数细密的水珠。符黎在水声中听见它生命的律动。水在山底汇成湖,是清浅而透明的晶蓝色,令人联想到广袤的冰与雪。她仰起头观望瀑布的来源,没准它来自天上,等到夜深人静,银河会颠倒过来,将泪水倾倒在这儿。“好凉快。”符黎拉着他走向湖侧的岩石,水雾冰凉,弥漫在空中。她注视着眼前的景色,慢慢将视线转向他。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仲影能看见她唇上的纹路。她回忆起他夜间的气息,让人沉静、迷恋。有种直觉在心底萌发:她要么应该闭起眼睛面对飞瀑冥想,要么在这里吻他。她松开了被牵着的手,稍微踮起脚尖——这就是为什么她还对身高有点儿微弱的贪婪。帽檐挡住了阳光,她抓着他腰间的衣服,贴过去。她所期望的只是一个轻吻。仲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