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初茶那句仿佛信口胡诌的话,意料之外地,正在秦夜来的身上慢慢应验。
他并不是明目张胆地展示自己的爱欲,而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出现,为她给予她恰恰急需的帮助,然后在悄然离去,不由她答谢一分。禁术一事就是一个开端,在她答应他后的第二天,苏姣和几个大家世子的八卦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没人知道谣言的源头是何处,他们只知道那个看似清高冷傲的小师妹,私底下竟然是个荡妇。
禁术便在这浩浩荡荡的谣言风波中被人转头忘却,无人再提起。
秦夜来为此对这个叫苏姣的女孩愧疚不已,她知道自己不该为了家族而去牺牲她的名节,可当时不知为何头脑一热答应下来,便是覆水难收。
“濮瑾...”
自她rou身上的伤好了些许,便开始主动向父亲请示处理此事,有了沉初茶的帮助,一切都顺利了很多,父亲也对她的能力有所肯定,虽然碍于她是女儿身,但在最近也慢慢开始把一些事务交付到她的手上,四处奔波日渐成为常态。可自那次事情以来,只有父亲、她和沉初茶知道,她对于陌生人、尤其是男性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与其他人的接触变得无比困难,她每每都要在暗中隐忍,甚至会将指甲嵌入掌心的rou里,因此每次出行,她总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附近徘徊,便就此安心下来。
又是一次默然护送,她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拉住那人的袖口,“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谢,”沉初茶的目光很温柔,虽然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确实比起绝雍多了几分真实,“秦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他总是这样叫她,“秦小姐”,多么有距离感的称呼,如果真的喜欢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有些拘谨地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件事情...对轻瑶实在有些不公平了。”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句话,毕竟事情是她首肯的,可她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期待着面前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青年能告诉她两全的办法。
“让谣言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秦小姐。”沉初茶垂首凝眸,语气平淡,又多了几分意外的恳切,“你要明白,一旦你接手了符腾峰,要面对的可就不止这些取舍了。”
“我知道...可是...”她低下头,心中仿佛始终存在着一个疙瘩。沉初茶眯起眼睛注视她良久,像是窥见这个疙瘩一般,突然向她伸出手。“你需要一个能够心安理得的借口,对吗?”
他的话如此一针见血,几乎令秦夜来心头大震。与这相比,她过去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话仿佛蒙了一层朦胧的纱,梦幻而美好,可沉初茶却轻而易举地把这其中的丑恶刨出来,让她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内心,是如此的不堪。
“这没什么好羞耻的,”沉初茶绿色的眼眸直视着她,却并不紧迫到让她忍不住躲闪视线,她就这样静静接受着他的注视,将他的一字一句尽数吸纳,“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自然不希望别人受到伤害,因为推己及人,如果你受到这样的恶语中伤,我也会忍不住愤怒,从而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并不会受到你想象中那么严重的伤害?”
“你为她担心,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纳入‘麻烦’的范围,你不希望麻烦我,所以自然也会在潜意识里被迫一个人面对那些流言,可现在你有我、而苏姣有白清延,她就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实质性...的?”她喃喃。
“是的,既然白清延在她身边保护她,那么为什么现在还会传得沸沸扬扬呢?”沉初茶压低声音,“想想...嗯?”
“因为...因为,”她微微拧起眉,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明线暗线重重交迭在一起,实在令她忍不住往黑暗的方向去想,“难道是想等事情发酵后,借机揪出幕后主使?”
“猜对了一半,”沉初茶微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下意识地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相处的男人,“其实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我都将成为他口中的造谣者。”
“为...”她的话还未出口,唇瓣就被青年的指腹堵住,她眨眨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作为未来的峰主,还是首个女峰主,她不能光是问“为什么”,而更应该花时间去思考。
沉初茶目前是宗主身边的大红人,如果再这样下去,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他会替代白清延的位置吗?如果这样说,才能解释为什么白清延要这样打压他了。
可白清延在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怀月尊上白翦之子,修道的少年天才,真的是沉初茶以一己之力就能轻易替代的吗?
她犹豫着说出了答案,只见沉初茶满意地点点头,又笑起来。“确实如此,”他见她微讶的模样,不禁抬了抬一侧眉梢,“秦小姐不信吗?濮瑾如今的实力,确实是可以和玄壹一比高下了。”
“所以他才忌惮你的存在...居然是这样。”秦夜来不悦地皱了皱眉,“那轻瑶又为何待在这样的男人身边,这样、利用她清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