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回房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绕到崖边把刀取回,出了山门。这一路没人拦他,青虹派上下乱作一团,又是掌门多出个私生子,又是飞月城的大魔头封凛出现在婚礼上,沈岑便在混乱中悄悄下了山。
下到半山腰,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在漠北时常年与蛮族相斗让他对潜藏的危险十分敏感,几乎立即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一边放缓脚步引诱那人靠近,一边不动声色握住了刀柄。
一阵急劲的掌风向后脑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沈岑一刀向身后劈去,直直斩向那人手腕。那人竟用小臂生生接下了这一斩。只听当琅一声,衣袖划破后底下露出一只Jing钢护腕。《岁厌心经》相较于《太Yin月游》,算是相对平稳的内功功法,但终究不算正道门路,沈岑短短十年就练出一身凶悍内力,运在刀上,一斩之下不将对方手腕砍下,至少也能把他的骨头震断。那人却好似没事一般,手腕一翻,再向他袭来。
沈岑举刀挡下,心里一惊,心知这人功夫不浅,好似练了金钟罩一般刀枪不入。他抬头看去,只见这人一身黑衣,身材中等,一根黑缎将面容缠了几层,显然是不想让他看见面容。那人一跃而起,又是一掌向下拍来,沈岑后退一步,差点踩空。他在下山道上,那人站得比他高,每攻进一步都是往下,而他只能被动地后退,一不留神便会滚下陡峭的山路。
他找准习武之人常见的罩门处接连攻去,欲想试探那人破绽,一边悄悄地变换步法想要抢占高地。而那人似乎看出他心中盘算,将他堵得严严实实,丝毫不给机会。沈岑手心渗出了汗,他心知这人武功不凡,招招欲置自己于死地。若无转机自己必定死在这里,于是换了一手拿刀,咬着牙向对方攻去。
那人使用的都是各门各派弟子开筋锻体时练习的寻常掌法,内力却雄浑无比,掌风偶尔扫荡过沈岑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让他感受到强烈无比的威压,就好像被封凛钳制在掌下一般。
他与那人缠斗许久,渐落下风,只好虚晃一招,趁那人作势招架时急忙收手,转身向山下逃去。那人收了攻势,飞身追来。
沈岑步伐矫健轻快,然而昨夜被封凛yIn亵过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上药,一迈开腿就扯到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让那里隐隐作痛,跑得有些踉跄。
眼看就要被那人追上,忽然不远的山下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他竟隐隐松了口气,提步朝那铃铛响动的地方跑去。后面的人也听见铃声,却停下了追击,几个闪身隐入山道旁的密林中去了。
沈岑跑着跑着便察觉不到那人踪迹,才慢慢停了下来,脱力地坐在山石上喘气。忽然听见耳边一道温柔清冽的声音:“小狗,怎么这样狼狈?”
他抬起头对上封凛居高临下的双眼:“有人要杀我。”
封凛点点头:“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那你”沈岑突然止住话语,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说这话有些不合适。
封凛却好似能看穿他一般,为他补全了后面的话,戏谑道:“你想说我看见了还不去帮你?你好意思问这个吗,难道不是你把我当瘟神一样避,你要是乖乖跟着我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沈岑被他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封凛看得心情大好,才道:“行了,我本来是想根据那人透露出的武功底细猜猜他的身份,可惜没看出来。才打算过去帮你一把,他就逃了。”他朝那人隐没身形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在沈岑身旁坐下:“功夫倒还不错,与那人僵持了那么久,头发都散了。”
他一手将沈岑的肩膀掰过去,拆了他头顶的发髻,少年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封凛用手指梳了梳,本欲为他编回漠北长辫,却想到自己不会编辫子,就只好又给他重新扎了个高马尾。沈岑许是因刚才的打斗Jing疲力竭了,没有抗拒,乖乖任他摆弄。封凛伸出一只手来:“铃铛给我。”沈岑懵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掏出母亲留给他的银铃放在封凛手心上。
那银铃在手心滚了滚,早已无法发出声响。银铃上拴着个小小的银环,用来固定在头发上。封凛手中握着那支从沈岑头上取下来的木簪——那本是明琮从那群道士身上拿来的——木簪尾部有个小孔,刚好够把银环穿进去。封凛掰开银环,手下一穿,那颗铃铛就摇摇晃晃坠在了木簪尾上。他这才将木簪插到沈岑头发中去,轻轻说了声:“好了,你走吧。”
沈岑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铃铛在空气中晃动,放在头上虽然就像个不起眼的小饰品,却坠得他心头沉甸甸的。他站起来朝另一条山道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复又折回,来到封凛面前。
“封凛。”
封凛掸了掸衣袍,说:“怎么?”
沈岑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道:“你确实比路小姐长得好看。”
封凛愕然抬头望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你比路小姐好看。”沈岑简短地说完这句,飞快地低下头去。
封凛何其聪明,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爆发出一阵大笑。沈岑被他笑得窘迫,转身想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