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夜深如墨,暴戾的雨滴在屋内透出的一点点光亮中发白,像是剑雨。戴着狼头套的白流站在剑雨中,白色的身影纤细,似人似鬼,让王轩差点以为撞了白无常。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约的卯时(5点)吗?”
白流没回他。王轩察觉他有些不对劲,虽然有大雨冲刷、夜深也看不见,可还是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王轩走过去抬起他的手,忽然手上一痛,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王轩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一道伤口变成紫色,而后又马上变回红色,往外流着血。
匕首上有毒?!
狼头套下的白流看不到表情——他本来也没表情——只能通过两个眼睛窟窿看到他正盯着王轩的手臂,看到伤口变回了正常的红色,他继续沉默。
“……你已经知道我百毒不侵,宗主的蛊毒我也会解。说吧,你想我帮你做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代价。”王轩撑着伞往一边走。
白流鬼魅般跟上,“白流不是人,没有想法。”
“哦?”
“白流不是人,没有想法。”
“哦?”
“白流不是人……”王轩转头看他,一把扯掉了他的狼头套,他竟然也没反抗。露出脸的他依然没有表情,没有语调起伏地把话说完:“没有想法。”
“……如果白流是人的话,想干什么?”
白流眼中一片黑暗:“白流不是人。”
王轩从怀中拿出透甘草,有一点麻痹神经的毒素能让人放松的药草,“还想说什么的话就把这嚼了,如果不是的话就不用跟来了。”
白流低头看着透甘草,跟在宗主身边那么久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漆黑的眼睛眨了下,拿过来嚼了,草木味,然后有一点甜味。
“白流是你最初的名字吗?在叫白流之前你叫什么?”
“……白流是孤儿,不知道,不记得。”
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这是不嚼透甘草他也能回答的问题。不能通过称呼把他从现在‘非人’的状态中分离啊,王轩又想了个办法:“这里有一个驭兽者在跟着我,你知道吗?”
白流嚼了两下透甘草,没有回话。
“这里有一个驭兽者在跟着我,白流知道吗?”
白流眼中忽然亮了一下,但是像萤火一样稍纵即逝,他双目漆黑、像个机器似的答:“知道。”
“他是白流你的敌人,宗主让你保护我,他却三番四次地让我陷入危险。之前明明知道是我来了还让狼群袭击我,我把狼群吓跑了他才跟我说话,刚刚也用带毒的匕首刺我,确认我能帮他对抗宗主才和我说话。这样的功利主义者现在跟着我身边,你觉得他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白流不知道他的想法,白流不是他,”白流面无表情地回答,眼睛眨了眨:“白流知道你想要的他没有。”
“哦,我想要什么?”王轩觉得跟他讲话就像哄小孩似的。
“身,和心。”
白流忽然撕碎了自己的衣服,不是两大片地撕开,而是配合内力全部撕碎了。
王轩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烟般的提神草,摩挲着顶端两片叶子,叶片点燃,借着豆大的火光,他观察着白流的身体。估计用最好的祛疤的药草都抹不去,白流的身体是从内部缝合起来的,就像一块拼贴布,不同的部分互相缝起来。白流整个人就是一台大型的实验性手术的缩影,而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是‘实验品’,单看身体而言,与其说他‘活着’,不如说他‘在动’。
“白流不是人,是一堆尸块,白流没有身体。白流不是人,也不是兽,兽有心,白流没有。”
如此可悲的话,他面无表情、没有起伏地说着。因为他不是人,所以把属于人的情绪都抹掉了。
王轩发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本来判断他是被宗主调教成了这样,没想到他是因为自卑和自我厌恶而主动否认了人的身份。
“那白流觉得自己是什么?如果白流不是人也没有心,他这个功利主义者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火光熄灭了,提神草燃烧着飘着一缕白烟,王轩深深吸了一口,喷在白流脸上。
提神草是透甘草矫枉过正的解药,会让人的中枢神经异常地亢奋,本就Jing神不稳定的人可能还会失常发疯。顺带一提,提神草和透甘草混合是另一种药剂,叫做‘透神散’,顾名思义是穿透人的神经,让他失去理性控制,做出平常根本不可能的举动,类似现代的吐真剂。从定义上来讲,就是一种毒。
单刀直入、气势逼人的责问,如果白流不是真的无所求,就无法回避。
“我知道你想保护蓝容止。可是我无法保护他。我的势力也是主人的势力。我保护他宗主会知道。”
白流忽然切换到人的模式,去掉了白流的自称。
王轩笑了,“或许你的宗主正想你这样做呢?”
白流抬头看他,眼中流动着些神采。
王轩继续往前走:“我能通过他所有的试炼,解开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