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呆若木鸡,只怔怔地任由这男人牵起自己的手, 将她带至一匹黝黑的战马前。
马蹄上都是血, 马腿上一道深深的刀痕。
铸铁般的胳膊将她高高举起, 稳稳放在马背上, 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
“咄!好马儿,咱回营!”
耳畔黄沙依旧呼啸, 背后那具胸膛依旧宽广温柔。
琬儿的脑子有些转不动,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脸颊火烧火燎的。再低头看看腰间那只坚硬的胳膊,他依然还在……
“噗哧!我的琬儿傻了。”
身后传来男人喉间低低的笑,“怕不是太高兴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琬儿扭头, 看见他斧刻般的脸上尽是温柔, 他的脸上有斑驳的血迹, 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琬儿担心,抬手去抹,被他一把拦住。
“都是突厥人的血, 很脏,你别碰。”
眼中有热泪猝然涌出,琬儿回转身,悄悄抬袖拭泪。
哪怕是个梦,我也希望这个梦能长一些……
……
吕吉山的营帐在一片胡杨林的旁边,琬儿还看见了一方小小的池塘。
吕吉山说,自他离开赤水关追击突袭困龙潭的帕伊,他的人马已经在这片山谷转悠了四日了。
“兀术儿是恶魔,他不仅杀我边民,还杀了均儿,我要替均儿报仇。”
吕吉山淡淡地说,一边用一块麻布擦拭自己佩刀上的血。
“均儿是大嫂的心头rou,吉山没能照顾好他。我对不起大哥,不杀了兀术儿,我绝不回京。”
喉头被堵住了,琬儿望着吕吉山的脸,说不出话来。
“你准备怎么杀他?”
琬儿极力忘记突厥人早已退到大宛以西的事实,她觉得或许过去的自己才是在做梦,现在的吕吉山和她,才是真实的。
“我派了姜浔回关叫人,我的人马折损了不少,我在这胡杨林边等他搬援兵。”
琬儿愕然,“姜浔……”
眼前出现那张布满歉意的胡子拉碴的大脸,耳畔也回响起那振聋发聩的致歉声。
“是的,他是吉山提拔的上府折冲都尉,是个聪明人。虽说李韧在赤水关,他指望我死的心怕死要赛过让那突厥人死,但还有十万兵可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姜浔回去带,是一定能带出的。所以,琬儿你且放宽心,不出三日,姜浔一定就能寻来此地。”
许是琬儿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过于怪异,吕吉山忍不住出言温声宽慰。
好容易咽下一口唾沫,琬儿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是的,琬儿相信,吉山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士。”
吕吉山笑,“那还用说!”
他洗掉了脸上的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琬儿看见他额上一道鲜红的伤口,忍不住抬手指着他的额角:
“这里怎么了?”
“噗,在城墙上被石头砸的。”
吕吉山回答得漫不经心。见琬儿一脸难受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一道口子,你便如此担忧,若是我被砍残了怎么办……”
”呸呸呸!说什么呢!”
琬儿没来由竟暴怒起来,她一大步冲到吕吉山跟前果断打断他的话。
“好好的,干嘛咒自己!”
话音刚落,琬儿眼前出现周承邦那破旧小院里堆积如山的药材,与那破败房屋中吕吉山无力的身躯与满身的银针。
如洪水决堤,琬儿忍不住抱紧脸颊呜呜呜哭出了声。
吕吉山惊呆了,不过开个玩笑,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他轻轻走上前,搂住她的肩,温柔地拍:
“莫哭了,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琬儿狠狠甩开他的手。
“都说穷寇莫追,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虽然琬儿知道他回不去,可是当真看见面前生龙活虎的他,她依然愿意相信,眼前看见的便是事实。
吕吉山脸上有讪讪的笑,琬儿听见他小意的低语。
“琬儿,你知道吗?我吕吉山最怕死了,为了不让你空等,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莫要盲目逞强。可是我依然犯了错,我没照顾好均儿,无论如何我这回都得要了兀术儿的头。琬儿,我也就只逞强这一回而已,你就答应我吧,等三日,三日后若是姜浔还没来,我就撤。”
……
吕吉山要琬儿允他等三日,琬儿惴惴,她不知晓三日后会发生什么。她甚至开始糊涂起来,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周承邦身边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吕吉山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浑身是力气的吕吉山是真的。
她无时无刻不待在吕吉山的身边,她怕他随着那漫天飞舞的黄沙一道,突然消失在她面前。
她摸他的手,那么刚健有力,摸他脸,那么的温热流利,他是如此活生生又明白白。琬儿也忍不住相信,吕吉山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