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戏,琬儿便一边吃菜,一边看戏。
戏排得很粗糙,讲的是一个将军,为保卫边疆不受外敌侵犯,奋勇杀敌,最后战死沙场。将军如此醉心杀敌,他的rou身死了,可他的魂灵却没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斗志昂扬的魂灵依旧带着同自己一样,早已死亡的自己部下的魂灵与敌人奋勇作战。
休勒镇最开始的时候也并不是突厥的传统地盘,它的百姓都是乌飞国的人。他们太过弱小,很容易就被突厥人征服,吃尽苦头的乌飞国好容易盼得野蛮的突厥人被撵走,顺理成章地,接下来又投身大唐。
虽然属于不同的种族,但人类歌颂伟大,追捧英雄的心都是相同的。不知是谁,创作了这一出戏,甫一面世,竟引得休勒镇百姓疯狂追捧。他们弱小了太多年,他们为这样的英雄折服,他们渴望这样的英雄。
台上的演员演得投入,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他们依然将将军的热血与激昂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的观众疯狂叫好。
或许是身有所历,心有所感,琬儿第一次为如此简易的一出戏心有戚戚,连眼角也shishi的。
身侧有人低语:休勒镇离将军谷很近,他们只是将我们的一个战将当作他们的英雄来崇拜,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琬儿惊讶,转头便看见身侧那一桌,坐了几名行脚商,看他们的佩刀与头饰,应是汉人无疑。
琬儿笑,心道,英雄没有种族,不论是哪里的人,只要他做了英雄的事,就值得为天下所有的人崇拜!
她转过头,不想再理这几名自命不凡的汉人行脚商,只津津有味地继续看台上的演员们向台下的观众们致谢,却听见耳旁的低语声继续。
“将军谷隶属咱赤水关,关内知道的人反倒不多,可在这休勒镇,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将军谷怎么了,为何如此声名远播?”
又男子噗哧一声笑,“郭老五不就是石村的人吗?那将军谷,便是你们口中的乱石滩。”
“哈!乱石滩!乱石滩怎么了?”
“郭老五你离乡多年,有所不知,数年前突厥人进攻赤水关,有咱汉人将军同突厥人在乱石滩交战过,将军谷因此得名。
只因此役过后,谷内异象环生,匪夷所思。每每狂风大作,常闻金鼓之声乍起,澎湃激昂,如有千军万马在谷内搏杀。而今日这出戏,也正是休勒镇人化用了咱将军谷的传说……”
心头有莫名的悸动。
咱汉人的将军,却经由他族百姓的口来颂扬,而我们自己却不知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怜将军在为国捐躯时,可曾想过他如斯舍命相护的家国,是否也会象他铭记他的国一样记住他的人。
虽然她在赶路,她依然很想去将军谷看看。
……
黄沙蔽日,千里闇然。风卷尘沙中,茶摊的竹棚在这苍茫戈壁滩,显得愈发渺小又孤寂。
自混沌的戈壁尽头缓缓走过来一人一骑。身披褡裢,着青色劲装,挎嵌宝长剑。大大的防沙帷帽下探出一双修长又苍白的手,勒紧了缰绳。
“请问这位老先生,此处可有茶水?”
老汉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背坐在茶摊的正中闭目养神。听见有人问话,他连眼也懒得睁,波澜不惊地张口。
“无。”
剑客愕然,“您这不是茶铺吗?为何茶铺却无茶水?”
“茶水仅供有缘人,小姑娘且自去……”
帷帘唰地一声拉开,露出一双皎若明月的脸,额间一点嫣红光艳夺目。
“那怎样才算有缘人?您还未曾抬眼看我一眼呢!”
“缘在乎心,而非在乎身,你我非一路人,何必再睁眼。且去,且去。”
琬儿笑,她觉得此老汉甚幽默,她蹭蹭下马,独自走进茶棚,自顾自寻个凳子坐下。
“开门纳财者,皆为广结善缘。老先生既然开茶铺,便是与天下人结缘。何来心缘、身缘之差。”
听得此言,老汉终于舍得掀起眼皮了,却并未再开口,只任由琬儿独坐棚中,自己则继续闭目养神。
琬儿并不在意,她只抬眼四下里张望,棚里空空如也,除了几把桌椅啥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茶壶茶杯了。
琬儿暗笑,这么一个空棚就开茶铺,也不知待到有缘人来了,他又该拿什么来招待呢?
眼前有怪石参天,潼潼兀立。琬儿一面细细打量那堆乱石,一面口中自言自语。
“这就是将军谷了吧?石头堆而已,有何特别……”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姑娘既已来,便请用心细细看……”
琬儿乐开了怀,心道,若是无缘,你为何让我用心看,小老头就嘴倔。面上依旧无波,琬儿只朝老先生微微颔首,对他的话表示感谢,便不再言。
耳畔风卷狂沙横扫千里,原本昏黄的白日愈发颓力,周遭更加暗了。
将军谷巍巍然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