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中岛的两条腿不自主地打哆嗦,额头上的虚汗也贴上了鬓发,顺着脸廓下移。最后,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两腿接触到了地面,状况才好了一些,不至于虚浮无所依托。
“先生,请您相信我!”中岛的声音是颤抖的,但还是如洪钟般响亮,门外的小弟们听到了,纷纷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门是虚掩着的,谁也不敢再凑近一步。
椎名先生又笑了,但与之前的笑容不一样。这个笑带着几分狠厉,但又不甚明显,他说:“我说过不相信你了吗?”
他走到中岛面前,扶他起来:“怎么这么激动?别吓坏了小孩子。”
这话说的,似乎他真是一个心存仁爱的长辈与体恤下属的上级。
中岛一动不敢动,还是保持着跪的姿势。
“好了,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椎名先生的话语充满了真情实意,“所以才会对你比对别人严厉一点。”
“先生”中岛几乎哽咽。
“既然来了,就别出去了,把门带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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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处理你的事了,小家伙。”
小孩脸上的泪水经过几分钟的风干,已经形成泪渍,沾在脸上。
真是难看。椎名先生偏过头,问:“今天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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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回答:“9号,先生。”
“好,以后,你就叫9了。”
小孩还没反应地过来,就被取了个新的代号。当察觉到椎名先生要起身离开时,准备再一次效仿之前的动作,冲上去。
但这一次,有中岛在,当然不能遂愿。中岛没有多大耐性,看到小孩要扑过来了,直接拎起了他的衣领,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小孩大喊:“我要跟着先生!”
因着太过声嘶力竭,直接破了音,听起来就更不悦耳了。
椎名先生皱了皱眉,对中岛道:“你放他下来说话。”
小孩重新回到地面,也不知是不是中岛那一跪启发了他,也跪了下来,向着椎名先生的方向跪行,直到距离椎名三四步的地方,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尚且处于变声期,没有孩童的清脆悦耳,也没有青少年趋近成熟的独特,加上哭了一场,声音就更显沙哑,不lun不类,总之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小孩仰起脸,又一次认真地说:“先生,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不会做,我还可以学。”
声音是不好听,可是椎名先生不忍看那双眼睛。]
太真太纯净了,什么脏东西都藏不进去,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完好地陈放其中。
“我已经同意你跟着我了,你还有了自己的名字,刚才听见了吗?”
“我知道,先生,我叫9.”
还好,还知道捕捉关键信息,没有蠢透。
“这个叔叔会带着你的,你以后就跟着他。要学什么,要做什么,问他就可以了。”这次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是”
“赶紧闭嘴!”中岛拍了一下9的脑门,“没看到先生心情不好吗?”
“哦,我知道了。”
椎名先生确实心情不好,但他竟然难得地直白地表露出来了,或许那个声称十三岁的孩子也能不费力就看出来。
多少年了,他隐藏地足够好,几乎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想丢掉什么。
可是,就是今天,在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睛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脏”。脏且龌龊,于是只好靠名贵大衣粉饰,好遮掩其下的快腐烂的躯壳。那个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椎名真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仿佛做过的所有恶自会有人替自己记着,有朝一日定有人来讨要。
可是,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十年前的自己当然不会预见到如今的场景,表面看起来是风光无限,可一个人的时候,不过是个只会做蛋包饭的普通的寂寥的青年人。
生理年龄上,二十六确实还很年轻。如果出身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有着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这个年纪正是打拼的黄金时间,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但于椎名而言,这太奢侈了。
从记事起,他就没有亲人的概念,更别提家人的温暖,“爸爸”和“妈妈”这两个常人最常使用的称呼他竟是一次也没有机会喊出口。
他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就过上了下一顿没有东西吃就会饿死的日子。他更没有“朋友”这种奢侈的陪伴。对他来说,人只分两种:恩人和仇人。
恩人是路过脏兮兮的他时会扔给他食物或者钱币的人,最多的还是仇人,真不知道哪里会有这么多仇人,一条街都是,汇集着各种年龄和肤色的人,当然大多数年纪都和他一般大,如果年龄稍大一点,会有好心的店家给他们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