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时间总是昏昏欲睡且无比漫长。只是待了一周时荀淼便感到无比厌烦,即使他住的是顶楼豪华病房。难以想象当初方久琢因为中毒住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医院是怎么熬过来的。
出院前,时荀淼与李域行谈过了,他是不可能继续在城瑾待下去。关于阁楼,太多的,李域行也不肯说,只是让时荀淼回去拿些东西,然后到市区他名下的一套房子暂住。等身体好些了,再把孩子拿掉,然后时荀淼就可以回学校继续念书。当然这一些的决定都还没与方久琢说,等搬好了,再告诉他,省得又闹不愉快。
方久琢前两天被外祖父母叫走,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去。正值逢年过节,总不能放他时时刻刻在冷清冰凉的医院里待着。而且方久琢的情绪方面出现了点问题,说是回老家祭祖,但大概率方邺青会带他去调整心理。
过了两天,时荀淼出院。李域行开车在楼下等着,载他去一趟城瑾。他与方久琢的这些事情都是李域行亲力亲为地忙,不假他人之手。李域行把事情瞒得紧,除了医院的人,再没有外人知道时荀淼怀孕。所以当时珍淑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慌张是否是自己怀孕的事情暴露。
在方久琢不在的这两天,时荀淼对于那通夜半来电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念叨在心头。时珍淑没什么文化,更别说信仰之类,她是不可能接触这些关于宗教的东西。是谁让她把这番话告诉自己,而且在说之前还要提起方久琢,就好像在说这句话与方久琢有直接的关系。
“您也是信教的吗?”时荀淼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问道。觉得太冒昧,便又补充:“我听方久琢说的。他妈妈应该是信教的,所以就想您是不是也一样?”
“这倒没有。我们家就我姐还有我爸妈。”李域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规律地敲了敲,没有太大反应,“久琢他虽然耳濡目染,但也是个半吊子,算不上。从小就睡觉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也不懂脑袋瓜里究竟想些什么。”
“一点点,对他还是有影响的。”时荀淼意有所指。
李域行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接话,“他和我姐姐很像,不止长相。”李域行瞥了时荀淼一眼,“性子也像,固执到偏执。”
“不过他好一点,喜欢的人没那么糟糕。”
时荀淼一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小腹,拧着眉,疑惑道:“你觉得我和方久琢会到以后?”
“怎么不可能,万事皆有可能。”李域行翘了翘嘴角,比起时荀淼刚醒来时的咄咄逼人,他现在语气十分温和平静:“但是我说了不算。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时荀淼沉默了。转头看向玻璃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来到阁楼前,不仅是时荀淼屏住了呼吸,李域行也一样,只是各自的内心所想不大一致。李域行没上楼,他在楼下等着,让时荀淼自己上去。
长长的楼梯,时荀淼扶着扶手,慢慢往上走。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苦想无数,万万想不到是一个意外,用几乎痛触神经的代价,把囚禁的房门劈开。但好像一切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方久琢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而他自己又不再像以前一样,能狠下心防着他不管。时荀淼心里想着事,收拾东西也是慢吞吞的。叠了几件衣服,他转头看到书桌上的几本书。那些书他都还没看完,不知道能不能带走。想想不太好,严格来说书房包括里面的书都是属于方久琢妈妈的,尽管人已经离开,但他擅自拿走还是不太礼貌。
收得差不多了,时荀淼拿起书桌上的书,打开抽屉拿出钥匙,用钥匙打开书房的门。拉开落地灯,时荀淼最后环顾一周这间小屋,他有些失落。他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但是无功而返,一沓又一沓的书,数量之多让他根本无从下手。爬上书梯,把自己之前借阅的书放回原位。下来之后,还是不舍得马上离开,时荀淼又走到中央的书桌前。红棕色的木桌,案上光滑透亮,时荀淼的手轻轻地在上面摩挲,这是他第一次大胆地靠近这尊一看便知曾经仍在世的主人常常伏案阅读书写的红桌。
指腹贴在平滑的木头面上,忽然,扫到一处粗糙不平的地方。很小很小一处,贴近桌面边缘,非常难以发现。时荀淼皱起眉,按理来说这样昂贵的书桌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制造瑕疵。并且他顺势摸了其他边缘位置,均是平整光滑,唯独那一处十分的奇怪。
时荀淼低下头,视线与桌面相平。借着桌旁的暖黄的落地灯,他看清了上面的凹凸不平到底是什么。似乎是被类似于钢笔头一般尖锐细小的锐器在上面刻了一行字,字体非常小,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木理条纹给忽略掉。时荀淼觉得光线太暗,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亮白的光把刻痕照得一清二楚。
上面刻痕字迹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写着:“神来宣判对错,先知引人渡河。”
握在手里的手机因为开着灯而表壳发烫,周遭皆无人,只有时荀淼难以克制的呼吸声,沉重且无措。震惊之余,密密麻麻的不安感啃食他的意识,让他心头一颤。时珍淑告诉给他的这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