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雨逐渐转小,李域行才又从市里开到了城瑾山庄。
一下车,站在廊檐下等候的女佣便急忙走下台阶,为李域行递上撑好的雨伞。李域行接过伞,自己撑着。来回的车程,还是冒雨行驶,让他实在吃不消,掐了掐鼻梁,他转头问一旁的女佣人:“久琢呢,是在发呆,还是在发疯?”
女佣可不敢接他的话,恭敬地低下头,回答道:“小少爷睡了,家主在二楼,说是等您过去。”
“啧,知道了。”李域行挠了挠头发,不耐烦地应了句。
他在二楼室内转了一圈,不见方邺青人,便又转到室外露台那里,在被遮起的休息区,看到了端坐在躺椅边上的方邺青。
能这样保持正经坐姿坐在躺椅的,李域行没见过几个,见到的基本都是方家这些假正经的人,特别以方邺青为首,连自己外甥最不像方家的人,在外人面前也是端着这副骗人的姿态。
“姐夫,什么事又要交代我?”李域行靠在玻璃门上,眼睛也朝着远处隐没在青黑之中的山丘望去,“长话短说。又不放心把这样的事交给司机做,我今天跑来跑去可要累死,极度需要休息。”
“方久琢下半年送到你爸妈那,省得又整什么事情来,”方邺青衣冠整齐,不徐不疾地说道:“我准备到国三个月,你的那个风投公司也不是刚刚在国外起步,下半年我俩基本是不在国内,没人看着他。”
“你就非得防他像防什么似的?”
李域行“腾”地一下站直身体,有点气急败坏。他很少会和方邺青嚷嚷,但今天来回折腾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耐心。
“他今年多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你在这耿耿于怀,我一个亲弟弟的都没说什么,我姐和方久琢不都是你一手造成?一个你方家的夫人,一个你方家的继承人,当年就是脑子进屎了,才同意和你们选择联姻。”
方邺青这些年没少受这些指责,他早已司空见惯,眼风淡淡地扫了一眼脸色非常不好的李域行,开口说道:“联姻是你姐姐主动提的,当然也综合了各方面因素,这是最好的选择。我确实在家庭方面做得不尽人意,但如今我已经在我能力范围内亡羊补牢。方久琢心里不接受我,我也不会去强求他的原谅,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也许连自己都无法原谅。”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说到真相时,都不再继续争吵。也许会有分歧,会有不和,但他们在这方面是站在统一的战线上。
夜里的温度很低,加上未尽的雨,风一吹来,让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李域行在姐姐离开之后的无数个深夜,无法睡去,他不知道这个没有心的姐夫是不是这样,但他知道要照顾好方久琢,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可是他努力了,还是没能做好。
“以前读书的时候,那些个朋友总调侃我是方家的主母,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谁这么说我,我就捶谁。现在想想,我还真他妈愿我是,可惜我不是,我还挺想替代我姐的,这样久琢是不是就不会成今天这样了。”
李域行仰头望了望天,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姐太脆弱了,和她喜爱的花儿一样,没有阳光和养料就会枯萎,所以没有你的爱,她就只能把所有的期望放在她本来的信仰和你们的结晶上。说实话,你们谁我都不心疼,只有久琢我觉得你们谁都对不起他,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他。”
“域行,谢谢。”
半晌,李域行听到了方邺青淡淡的道谢,听着一点都不诚心实意,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着方邺青摆了摆手。
“谢个屁,有什么用!我去看看小崽子睡得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没关心他的。”
九月上旬的一个和煦午后,飞往北大西洋东岸的飞机准备起飞。这座城市的九月,台风频繁,越早出发越好。
方久琢自那之后,情绪一直都很消沉,只愿意和李域行说说话。他陷入了自己的一个怪圈当中,不与旁人所道,孤身一人死命的在里面兜圈子。对于方邺青的安排,他出乎李域行预料的顺从,什么行李也不收拾,两手空空的在机场候机。
李域行陪着他,或者说这段时间里,李域行把所有的工作都往后推了,就一心一意地跟在方久琢身边。
“准备要登机了,”李域行低头看了看表,对方久琢说道,“估计好些日子不会回这里了,你真的不打算从我这问点什么消息,今天可以奖励你,慷慨地告诉你。”
方久琢看着窗外蔚蓝色天幕,万里无云,阳光还格外刺人落泪,一点都不像台风要来的九月天空。
“我想知道,会自己查。问你,你也不会说我想听的。”
“没有,”李域行双手举起,对着方久琢像哄孩子似的,“我和你爸爸可不是一伙的。其实吧,主要是你自己不对,不然我们也不会干涉你谈恋爱。”
方久琢撇过头,不欲与李域行多说这件事,他那天看到李域行开到城瑾的车,便什么都想明白。他能怪淼淼吗,到底该不该怪淼淼从一开始便和方邺青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