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个布满白色材料的检验室,余泽终于见到了那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研究员。
这位研究员看上去十分的年轻,大概只有三十岁左右。他身着厚重的白大褂,戴着眼镜,一副斯文体面的样子。他唯一没被白大褂遮住的小腿,被黑色的西装裤遮住。
与余泽此前听闻的声音相比,这位研究员,外表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的谄媚。
至少当他还没看见余泽从那个检验室出来的时候,他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盯着墙面看,目光闪烁不定的样子,还真挺像回事的。
可是当他听到门开启的声音,便下意识朝余泽看过来。下一秒,他那张斯文平和的脸上,就挤出了谄媚的、讨好的笑:“先生……”
余泽说,周晕过去了。
研究员就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恭敬地说:“您不用担心,会有人处理的。”
余泽沉默,心想,你这个“处理”,就挺让我担心的。
余泽就问:“之后,他还会继续进行实验吗?添加更多的人格?”
“不。”研究员摇摇头,“我们尝试过很多次。人类的大脑所能容纳的记忆和人格实际上是有限的,尤其是,容纳的越多,就更容易出现记忆与人格紊乱的现象。
“如果想让每一个人格都保持自我的认知,那么维持在一定的数量是更好的——具体的数字我也很难跟您解释,每个人都不太一样。所以。这位实验品,之后反而会被删除一些记忆与人格。”
余泽不置可否,他侧身看了检验室一眼,就转而看向研究员,十分自然地问:“所以,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周显而易见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但是既然收藏柜还没有让他离开,那么也就是这个梦境中还有别的信息需要他去收集。
眼前的这位研究员,就好像是一个引导NPC一样。
还不等研究员回答,余泽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研究员恭敬地说:“您可以称呼我为,钟。”
钟?
余泽有些诧异地问:“只是一个单字?”
钟平静地说:“是的。在研究所里,我们都是以单字彼此称呼的。您接下来的行程是去往我们的实验室进行参观,就由我带您过去吧。如果您觉得疲累,我们可以先去休息和用餐。”
余泽心想,那个实验室听上去很重要,那他当然是选择……先去休息。
绕路去吃个饭、休息什么的,自然可以观察到研究所里更多的情况。
余泽就说:“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钟自然并无不可。他说:“那您跟我来。我们会去研究所的员工食堂用餐,可能比较简陋,希望您见谅。”
余泽摇头示意无事。
前往餐厅的路上,余泽又好奇地问:“所以,为什么研究所里都是用单字称呼?”
“这样比较方便。”钟用那种谄媚的语气说,“您想,我们有来自不同天南海北的研究员和实验品,彼此的称呼就很成问题。如果只是称呼单字的话,会比较容易。”
余泽心想,我看你是在乱说。
周和钟都是翘舌音,翘舌音对于没有学过这样发音方式的人来说,本来就挺难的。
钟不知道余泽心里在腹诽些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在研究所里,一般都是姓氏优先;如果此前已经有人使用了姓来称呼自己,那么就会选择名;再其次,就是自己选一个字。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比如我更习惯称呼您为余先生,而不会称呼您为余泽先生。”
余泽点了点头,又问:“那么,钟是你的姓还是名?”
“是我的姓。”钟笑着说,“这样的姓似乎并不常见,所以在研究所里,只有我一位研究员姓钟。”
说到这里,他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事情:“实验品的命名方式与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内部不可以重名,但是可以与研究员重名。”
余泽有点意外:“那这样怎么区分?”
钟看着余泽,缓慢地说:“因为,我们并不需要区分。实验品与研究员本来就是不同的。”
余泽一怔。
钟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您看,我们的食堂已经到了。”
余泽满心疑惑就被堵了回去,他在心里提醒自己等会儿要问这个问题,但是饭菜的香味似乎一瞬间就激起了他的食欲,他跟着钟一起,挑选了好几道菜肴。
两人坐下,余泽有些意外地说:“其实这里的饭菜并不简陋。”
钟恭维他说:“您真是一位体贴而善解人意的绅士。”
余泽:“……”
我觉得你在骂我。
他憋了一口气,吃了两口饭,找回了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感觉。然后他想起来刚才在餐厅外未竟的话题。
他刚想开口,一边突然走来一位研究员,拍了钟一下,也打断了余泽的话。
“嘿,钟,上午的事情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