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上两双人各自来了一回,魔将心里有数,在凤招之前鸣金收兵,接着就被凤招赶回自己的府邸。他穿好衣服,玩着还躺在床上细细喘息的丛佩耳后的一缕发丝,笑问:“我走了,你怎么样?”
丛佩悄悄看了凤招一眼,凤招的视线没落在祝烟返身上,却也没留给自己一点位置。他闭了闭眼,对?浮伸出双臂,小声说:“我跟你走。”
?浮嘿嘿一笑,搂住他细细的腰,将人打横抱起来,缩地成寸,一掠而去。
那两个人一消失,祝烟返就从凤招身上翻下来,恹恹地趴在床上。近年来,他在欢爱时与欢爱后的表现越来越大相径庭,几乎变成了两个人,在床榻上多么依恋渴望别人的温度,完事之后就多么厌恶别人的碰触。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已经从里到外坏透、烂透了,纵欲救不了他,清修也一样救不了。
千年辰光,只有两个人给过他内心上的安宁。与别人接近时,都像是折磨。
想到这里,他Cao着半哑的嗓子问凤招:“你知不知道你在人间的一个儿子马上要成亲了?”
“哦?”凤招漫漫地应了一声。
身为魔主,凤招是不缺床伴陪宠,喜欢就睡,腻了就散,长伴他的魔侍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地换,不过人间的修士连久伴他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大多受不了魔界的魔气侵扰,身体也虚弱不耐折腾,凤招罕有在人间看见合眼之人的时候,如若遇上了也不过是一昔露水姻缘。
他还真不知道他在人间会有儿子。
祝烟返顿了顿,再问:“你儿子成亲,做父亲的难道不该在喜宴上露一面吗?”
凤招漫不经心地否了:“人间修士对我族谈而色变,我若去露一面”他笑道,“恐怕喜事变悲,红事转白吧。”他是人中之Jing,自然察觉了弟弟对他某个儿子婚事的过分关注,于是问他:“你希望我怎么做?”
祝烟返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才调转视线,哑声道:“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与我有什么相干?但、但若我是你总该备些好东西,要好生地挑上些,自己也顶顶喜欢的东西。”他浑然不觉脸上冷硬的线条变得柔软起来,嘶哑的声线发出的声音也因情绪的变化而显得宛转动人。
凤招定定看了弟弟一会儿,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生起了好奇。
“行吧,等我好好考虑,‘好生地挑上些,自己也顶顶喜欢的东西。’”凤招说,“只不过,他叫什么?”
凌却回来的时候,水无争好好地倚在石柱之下。彻寒的剑池水涤尽了他身上的污浊,他赤裸裸立在那里,眉梢和睫上沾着细细的水珠,乌黑的发丝间凝着一两朵霜花,唇色比以往更加赤红,但脸庞也冻得现出瘆人的青紫。
他听见动静,长长的、软软的睫毛轻轻眨了眨,抖落了睫上的水珠。这个又冷淡又讷言的人难得地展露出一些柔软的情绪,周身光裸,心也是完全裸露的,从他那双深黑的眼瞳里透出无声的语言,分明在对凌却诉说些什么。
凌却对此一无所知。他迅疾地伸手将水无争拉到岸上,给他擦净水渍,一件件地裹上衣衫,直把身体清瘦的水无争裹成一个圆球才松了一口气,水无争低头无声地看他给自己扣上狐裘的扣带,内心不知该笑该叹。
他的口舌还有点不利索,说起话来很含糊:“我-没-事。”
凌却见他入魔征兆已经消失,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走吧,带你回去烤火。走得动吗?我背着你吧。”
水无争继续含含糊糊地应:“好,啊。”
凌却弯下腰来,水无争笨拙地蹭到他背后,被几件袄子袖包裹得沉沉的手臂缓缓架到凌却肩上,从后面挽住他。凌却没来由地笑起来,托住他的腿弯直起腰来,水无争在他耳后轻轻问:“笑什么?”
凌却说:“想起咱们小的时候,我还不会走路,那时候都是你背着我。”
水无争没有应声,但神思早已飞到了两个人小的时候。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之一,可爱的幼年凌却经常能令他忘怀身世和血统的忧愁。和那个圆圆白白又乖巧的弟弟在一起时,他们玩一样的,看一样的,听一样的。小孩子要吃五谷杂粮,水无争那时也没有辟谷,凌却又黏着他,他便给凌却喂饭,等自己吃的时候饭菜都凉了。凌夫人点着凌却毛还稀稀疏疏的头顶训他不知道心疼哥哥,于是第二天水无争来给凌却喂饭的时候,刚让他吃下一口,凌却就拿了小小的勺子,从碗里舀起一丁点饭粒送到水无争嘴边,圆鼓鼓的手臂还不怎么稳,话却说得坚定:“你一口,我一口。”
水无争想,要是他们都不会长大,就停留在那个时候,吃一碗饭,睡一个被窝凌却不会懂得爱慕之情,不会喜欢上别人,那该多好啊。
那个走路要他背、吃饭要他喂的小宝贝,现在已经比他更高大,更可靠,沉稳温柔,人中龙凤,有很多宗门翘楚都喜欢他,他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一起相处的百年时光,只让他们越隔越远。
然而凌却背着水无争回到客房门口,发现谢筝立在檐下等着他们。水无争与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