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希利尔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时,那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出的剧痛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就连他手背上被自己痛极咬出的伤口也跟着消失不见,显然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被银月治疗过了。
按照天使那高洁到固执刻板的秉性,希利尔倒是不太担心银月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执意来探查自己身体的情况。
在坐起身之前,希利尔就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冷淡声音:“你没有受到攻击,也不像是疾病。”
对于银月会守在门外等自己醒来这件事感到了几分意外,还没等希利尔想好该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对方的猜测,就听见银月继续说了下去:“你刚才的状态,跟你和恶魔的契约有关系?”
在这一刻希利尔真实地感受到了银月和切斯特两个虽然向来水火不容,但在某些方面竟然也有着惊人的相似性,比如说这种习惯性把各种坏事联想到对方头上的做法。
切斯特觉得又蠢又呆板的天使会把他的人类弄坏,银月也觉得总是胡作非为的恶魔八成是使了什么伎俩让这个人类经受痛苦。
于是希利尔从善如流地接下了这个主动被送上门来的台阶:“跟我们之间的契约的确有一些关系,您不必担心,刚才那只是意外,平时一般都不会发作的。”
又是这种温柔轻缓,但又不着痕迹地把人拒之门外的态度。
沉默着没有再多问什么,银月把拎在手里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上,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平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看着房间的门被关上,希利尔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这个所谓的大天使长好像比想象中要好搞定得多呢。
这样想着,他随手打开了银月留下的纸盒,在拆开盒子的一瞬间就有一股甜甜的香味顺着缝隙弥散出来,等到盒子完全打开后,希利尔惊讶地看着盒子里那块Jing致的蛋糕——做得很漂亮,看起来是只向大人物们特供的店家出品的,而且据他所知星坠之城内是没有这种店铺的,毕竟天使们对于口腹之欲毫不在意。
大病初愈的人要吃上一块甜甜的蛋糕才会一直健康下去,这是在人类之中非常广泛的一个传统,但也仅仅是人类之间的传统罢了。
天使对于除了主神以外的存在皆是不带有任何情绪的,他们只服侍伟大的神明,但是这位天使长大人竟然会跑去大陆上为生病倒下的人类带回来一块甜美可口的蛋糕。
心情不错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口中,希利尔品尝着那入口即化的柔软触感,在心中给出评价:做得的确很好,不过还是比艾纳的手艺差了一点。
说到前面的那几个……艾纳也就算了,鸦、萨勒尔和切斯特几个都不太安分,他的时间还是有点紧,耽搁得久了如果那几个忍不住找过来就麻烦了。
不经意地将叉子抵在唇边,希利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这几年每天都在盘算着要怎么勾引其他种族的雄性生物,各种搬不上台面的龌龊事也做了个遍,简直毫无教养气度,如果被长姐知道大概要被骂上一天一夜都不止。
非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这几年来他的确看遍了各个种族居住地的奇妙风景。
从这一天之后,希利尔就开始加快了自己的动作,而在银月那边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类似乎变得越来越不怕他了,甚至有的时候他会发现希利尔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羽翼,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让银月看得出他好像真的非常想摸一摸。
事实上这个人类也并没有忍耐很久,银月就在某一天处理好事务回到圣殿时,对上了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他听见面前的人类小心翼翼地询问:“辛苦了,您似乎每天都很忙,让我为您梳理羽翼放松一下可以吗?”
“……”被那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的眼神看得沉默了半晌,银月才颇为无语地提醒,“天使只有在求偶时互相梳理羽翼。”
一般他面对的只有敬畏或带着敌意的眼神,像是希利尔这样的倒是极为少见,这个人类果然是越来越不害怕他了。
“可我并不是天使啊。”希利尔回答得非常流畅,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族之间代表情意的动作,在外族之间就没什么了不是吗?我多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天使怎么可能会与人类产生爱情呢?就像是人类和家猫一样,就算我们会拥抱亲吻它们,但正式因为不会对它们产生爱意,所以才能如此毫无顾虑地亲密相处。”
银月不知道说服自己的到底是希利尔的眼神,还是那一番似乎很有道理但又似乎存在着错误的话语,也可能是他突然意识到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与各自独立的天使不同,人类总是喜欢聚在一起来驱散一种叫“孤独”的东西,即使那其实并没有必要。
而银月回到圣殿的时间其实很少,连续几天不回来这里也是常见的,也许那些孤单而寂静的时间对于这个人类而言确实很难熬。
最后希利尔还是顺利地梳到了那看起来有点厚重但又非常柔软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