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央是在五日后出发的,带一把乌木扇,一些傍身的银两便和萧染、池泛一起离开迷鹿山谷了。
那一日赵晓把云央送出谷的峡谷之后,站在山崖上望着云央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被葱茏山色吞没。
那年,他被先帝当成弃子让空檀把他带出宫,想让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意外死在宫外。一晃眼,自己和空檀的孩子已经和当年的自己一般大了。如今的云央终于也可以像当年的自己一般,离开牢笼,去更广阔的世界。
他曾经恨极了关着自己的华丽奢靡却又险恶的笼子,后来自己有了云央,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云央也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笼子里。这一次,他希望云央能走得远一些,越远越好,去游遍山水,走遍名城古都,别回头。
十日后,云央和池泛一行五人路过辛澜镇,恰逢镇上一年一度的祭山神。
半大的少年正是喜欢凑热闹的年纪,热闹的游行队伍,奇异的面具,从未见过的粗犷祝舞,一下子吸引了原本坐面摊前吃面的几个少年。
他们随着人群一起涌到山神庙前,舞动的火把,欢腾的舞蹈,随着一声巨响,在夜空中绽开的烟火,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所有人都被绚烂的烟火所吸引。
金色的焰火如盛开的金色菊花倒影在云央清澈的眼眸里。在他模糊得记忆里,一朵赤色的焰火绽放在无边无际的莲池上空,焰火照亮了莲池亭亭而立的莲花,水面倒影着绚烂的焰火,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看哪好,只觉得美而热闹。
手脚都很小,可自己却比那些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大人还看得远。抱着自己的男人很高大,他把自己放在肩上,所以比所有人都看得更远,更接近夜空中一朵一朵绽开又消失的烟花。
云央低下头,就看到了站在空檀旁边容貌昳丽的男子。他侧过头,一双桃花眼尾弯弯,眼里都是空檀和云央。
“父亲”
“爹爹”
人群喧闹吵杂,原本跟随着人群欢呼的池泛看云央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才出来几天,你就想家啦?!”池泛调笑道。
云央茫然问道:“爹爹,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找父亲。”
池泛:“你爹爹是谷主,当然不能轻易离开。”
“父亲,为什么不带上我和爹爹?”
“这,我怎么知道。”池泛挠头,“可能有急着离开,你父亲那么疼你,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舍得不要你和你爹爹。”池泛安慰道。
“因为不能带,他去的地方不能带我和爹爹。但是爹爹又让我去找父亲,他说那个地方很远,我要找很久。”云央看向池泛,像是对自己说的,“我们都走了,爹爹就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池泛被云央说懵了,云央猛的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在抖,他把云央的话想了一遍,他想起空檀离开那夜,他们似是早已预知到地动一般,把山谷中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空旷的舞鸾台演武场。
一股寒意爬上池泛地脊背,他抓着云央的手,他设想了数种情况,但唯有一点,他坚信,绝对不能让云央回去。
“我想回去,池泛我想回去。”云央看向池泛的目光惊恐不安,像受惊的鹿。“我不能让爹爹一个人在那里。”
云央在池泛迟疑的瞬间挣脱了束缚,从人群中跑出。站在云央身后至始至终默默护着他不被人群挤到的萧染果断地跟着云央挤出了人群,与此同时,一直跟着云央的三个术师也跟随着云央离开了。
池泛无法,只能妥协。他带着云央御风而行,走走停停,在两日后,回到了迷鹿山谷的谷口。
迷鹿山谷的入口隐蔽,进入山谷必须经过一条狭长曲折的山间峡谷,若不知进入谷中的阵法,所见都是被山石阻挡的死路。
云央自三岁之后从未出过迷鹿山谷,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破解这条唯一的入谷峡谷的阵法。但此刻,峡谷中,他们一行人畅通无阻,走到如同门柱一般两座高耸的孤峰前,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迫使所有人停下了了脚步。
灼热的火焰吞噬着山谷中的一切,熟悉的屋舍被烧得只剩乌黑的断墙。血漫过翠色的青草,流到低洼处,积成血洼。
八根烧得通红的手臂粗的铁柱从天而降,直插在谷中八个方位,铁柱的一段连着铁链,纵横交错的铁链似一个蛛网,把整个山谷网在期间。
铁链上燃着滚滚火焰,铁链与铁链交缠之处,捆着一个个云央熟悉的面孔。每日一大早在溪上捕鱼的萧二叔,喜欢滑着盆在莲花丛中采莲蓬的萧采,还有那个总是拿着本书从早读到完,把山谷溪边的莲池每一寸地都走过的萧舒。
云央的脚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得耗费他许多气力,每一次抬起脚步都变得分外困难。
云央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萧二叔的衣角,就被池泛拉了回来,死死地擒住:“这是桑炎。”
闻言,从进谷开始眼眶里就噙着泪的萧染再也忍不住,泪水夺框而出。
桑炎,只要点燃,除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