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刻意的疏离,压抑的克制,在云央一日日长大时,渐渐崩塌。
十一岁的云央,渐渐褪下童年的稚气,显出少年的模样,也愈发长得像承净梦里身着红衣的少年。
起初,他只是在自己新建铸了一只笼子把心中的猛兽关在笼子里,绝不让利爪伸出,碰到少年一根发丝。可渐渐的,笼子里的猛兽总能抓住笼子中的缝隙,伸出手来,化为承净落在云央额上的轻吻。
初春,暖洋洋的阳光驱散了山谷笼罩一冬的寒气,柔和的阳光让人变得慵懒。高大的桂树垂下新抽的嫩叶,被春风撩动。光从层层叶子的缝隙中穿过,落在躺在树下,头枕在承净腿上的云央身上。
承净抬起身,看到了站在院门后的空檀时,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ye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冻住了。
应该起身向师父认错,然而膝上的云央睡得正沉,自己一动势必会惊醒他。再不立刻认错就会被责罚得更重,还是会吵醒云央之间,承净没有多犹豫选择了前者。
下一刻,承净膝上一轻。
云央被几乎无声走到承净身旁的空檀抱起,或是空檀的怀抱太过熟悉,或是云央确实很疲倦了,整个过程中竟也没醒。
云央醒来时,已是午后。才睡醒,他脑子还没能转得过弯来,自己明明是院子里睡着的,怎么醒来就到自己房间了呢。
“云央,云央”池泛冲入房里,“快起来快起来”池泛火急火燎地把云央从床上拉起来。
“怎么了?”云央问:“你是不是又闯祸啦?”
“呸,才不是我。是你那个好得似和尚一样的无欲无求的好哥哥闯祸了。他都在你父亲的院子里跪了三个时辰了。”
空檀见云央匆匆忙忙地来,半点也不意外:“云央,你哥哥没有做错事,他只是在为自己做决定。”
“那我可以”云央转过头一眼端正地跪在院子里的承净,问:“那我可以在这里陪着哥哥一起吗?”
“自然。”
夜渐深,四下寂静无声,手臂上传来云央身上温度。承净侧过头去,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靠在了自己身上的云央。
承净在这跪了三天,云央也就陪着承净跪了三天,纵然云央习武,身体素质并不差,但不吃不喝跪着,承净也知道,云央快要吃不消了。
“师父,弟子想外出游历。”承净对把云央抱回房折返的空檀道。
“在静谧之处要让自己心神宁静不难,难的是闹市中依旧平静。冷心冷清也不难,难的是拿起之后,再放下。”空檀道:“你和云央都曾问过我,玄为何而死。因为一个和尚。慈悲温厚的和尚被妖族破了法身,身体被众人分食,愤怒之极的玄逐个单挑妖、神二族的大将,最后力竭,坠落在如今的玄朝,堕化成魔。”
“无量法身妖邪皆不能近,若心若止水,无欲无求,众生在他们一眼,是一样的模样。本该是没有任何破绽的法神,因为和尚心有破绽,被神族引到妖族破了。”空檀道。
“和尚的破绽是玄。玄又因和尚之死坠落成魔。”承净看着空檀许久,最后还是呼了一口气,垂眸低首道:“弟子明了。”
承净走了,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话,只是在熟睡的云央枕边留了一个用梨花木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抱手念经的小和尚。
云央手里捏着巴掌大的木雕,坐在院墙上发呆。这两年他心理始终有个强烈的念头,承净会离他越来越远。
哥哥会去哪里,还会回来吗?云央不知道。他忽然希望自己能在一夜之间长大,这样就可以出去找哥哥了,也能跟哥哥一起历练。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承净一直没有回来,到第四年,盛夏,夏虫停止了鸣叫,山林间也听不到夜枭的鸣叫。虽是夜半,但家家户户却亮着灯。
随着轰隆的滚雷声,大地开始剧烈颤动,屋舍摇晃,平静的溪流倾灌,所幸在之前,赵晓就已经让人把山谷中的居民聚集到舞鸾台的空地。
剧烈的震颤过后,遥远的天际冲出一道火光,直冲天际,随着响彻夜空的狼吼,火束崩裂,散落成无数赤红的火花,纷纷落下。
接着,另一束更高的火光从另一方向冲破大地,以同样的方式崩裂开来,不过这一次飞散的火焰似乎找到了放下,直冲着迷鹿山谷的方向飞来。
待这些火光停留在迷鹿山谷上空时,山谷里的人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火花。
他们体型各异,或人首鱼身,或人身却长双翼,或像狐或似蛇,但无一例外都被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包围着,宛如被点燃的烛心。
他们停在迷鹿山谷上空,垂首下望。
站在赵晓身侧云央和迷鹿山谷的大多数人一样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仰着头,火光刺眼,可他就是舍不得眨眼。他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悲伤、憎恨。
“他们被那样烧着,很痛吧。”云央低声呢喃道。
“他们来接你父亲了。”赵晓拍了拍云央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