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家关门的糖果铺子时,一个被满面泪痕的母亲牵着的小女孩,注意到那群匀速前进的队伍时,挣开了母亲的手,跑来陆明笙的面前。
小手扯住了陆明笙的衣角。
警惕性极强的陆明笙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抓了个空的小女孩虚虚地拢了拢小拳头,齐璨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陆明笙,走到小女孩旁边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女孩却定定地看向了陆明笙,孩子的声音清脆陆元帅,你们一定会赢的对吗?
齐璨抚摸她脑袋的手顿了一下,郑重地告诉这个孩子:是的孩子,我们向你保证。
听到这回答的陆明笙身形微僵,捏紧了衣袋中的一小角白色,口中弥漫开苦涩的味道。
直到回到陆公馆,傍晚六点的钟声骤然敲响,齐璨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眼,却觉得头晕目眩。
那座陆明笙亲手建起的钟楼顶,插着一面白色的旗帜,随着傍晚的风飘扬起来。
本就较长时间没能吃饭喝水的齐璨,这时心情一激动,刚要转头质问陆明笙,却两眼一黑往地上直愣愣地摔下去。
陆明笙长腿一跨,将她抱了起来,迈开大步就直奔公馆里,还叫杜若参把那个洋医生请来。
床上梳洗干净的女子,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渐渐转醒。
支起身体坐起来的齐璨看向那个身影,他正眉头紧皱地以手撑着脑袋,似乎是在休憩。
陆明笙。许久没喝水的嗓音有些嘶哑给我个理由。
惊醒的陆明笙睁开眼,齐璨才注意到他平时清澈的眼白布满了血丝。
陆明笙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握住了齐璨的手,用低沉喑哑的声音缓缓说:平城的军火不足,这次的空袭轰炸战况惨烈。
南城因为抵抗,惨遭屠戮。陆明笙望进了齐璨那双平静的眼中,觉得心头一窒,抓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脏处我可以死,但平城上下百姓的命,不可以。
所以你选择了投降。齐璨瞧着他憔悴不堪的面容,替他补了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那些百姓,会有多憎恨你,会有多少人以你为耻,唾骂你?齐璨轻声地问了他一句。
陆明笙盯着手中齐璨那双柔软的手,未曾抬头看齐璨含泪的眼不过骂名而已,我背着便是了。
平城的队伍和那东洋人对峙了两日有余,再抵抗下去没有援军也只会是输。柳恨雪同我说,组织里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届时只需要里应外合就能将平城夺回来......
好。齐璨从他手心里伸出了自己的手,抬起陆明笙的脸,用拇指细细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温柔地告诉他我相信你。
因为原书中的陆明笙能够成功地打下平城和南城,如今的陆明笙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不相信他。
东南城边被炸的时候,柳恨雪也去女大附近找你了,现在听到你没事,来公馆了,你要见见他吗?明明前不久才和人吵过架的陆明笙,此刻却能温柔平和地询问眼前的人。
思及不久前的争吵,和自己险些把人给杀了的冲动,陆明笙的目光暗了暗。
他如何也想不到,柳恨雪居然答应了给东洋人的庆功宴表演,还说是孙小姐带的合唱团,是平城里出了名的,更是被那个喜好音乐声律的东洋军官点名要唱,询问自己愿不愿意放人去庆功宴带合唱。
不过一息之间,冰冷的膛口已经抵上了柳恨雪的额头,陆明笙眼中尽是杀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同那人说的合唱团吧。
甚至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明明可能一个走火就要丢了命,柳恨雪却笑了,波光潋滟的凤眸流露出风情陆元帅实在是抬举我了,我也不想上戏台子,但现下由得了我吗?
既然投了降,就把戏做到底,我相信孙小姐若是知道了,想来也会答应的。笑意渐渐淡去,柳恨雪眼底也是一片冰冷。
陆明笙同意了他想和房中休息的人见一面的请求,将选择权给了她。
只是陆明笙如何也想不到,柳恨雪会交给她一个如此危险的任务。
孙小姐,晚好。一改平日戏台子上明艳装束的柳恨雪,此时只是穿了身灰色朴素的长衫,外罩了件黑色的马褂,季节已经入了秋,多了几分凉意。
齐璨已经下了床,披了件米色的罩衫坐在了他对面的木椅上柳老板,晚上好。
问候完,齐璨就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在斟茶的他。
柳恨雪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到了她手边看到孙小姐您没事,我很高兴。
这话虽然是问候,但是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实在说不上悦耳。
齐璨听着窗外边的飞机轰鸣声谢谢您的关怀,只是如今不是闲聊的时候,若是柳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说就好了。
想到自己要托一位刚脱出困境不久的姑娘做如此危险的任务,柳恨雪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难以发出声音。
齐璨收回看向外边的目光,晃了晃手里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