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不细品也就不细品了。人嘛,有时候糊涂点有糊涂点的好处,没必要事事都说得那么明白,更何况就算胡大娘子的心意是假的,这一箱好东西也总是真的。
是以楚沁虽未像上一世那样千恩万谢、恨不得将每件东西都夸一遍,也还是客客气气地谢过了胡大娘子的好意。接着她便将这些东西都带回了睦园,让清秋一一记了档,又亲手挑拣了些裴砚近来就用得上的放在房里,余下的就锁进库里去,日后用得着再说。
忙完这些又读了会儿书,也就临近晌午了。楚沁觉得饿了就让清秋去传膳,脑子里却已经想起了冷面的事,私心里期盼裴砚真能早点回来。
其实现下她已经完全放松了,若他有事拖得晚了,她又馋得厉害,着人去买回来她觉得也没什么。只是她更盼着跟他一起吃,嫌一个人吃饭没劲。
这太好笑了,上辈子他们两个关系不亲近,她十顿饭里起码有八顿是自己吃的,现下竟然嫌一个人吃饭没劲,可真是由奢入俭难,这事全怪他总赖着她!
楚沁心下胡乱揶揄了一通,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把午膳吃完了。午膳后她小睡了一觉,睡醒读了会儿书又觉得饿了,便让清泉去膳房端个点心来吃,顺便告诉膳房晚膳不用备了。
东宫,裴砚在不到三点的时候就没事了,临出宫前又让小邺给他沏了盏茶。小邺心领神会,一盏茶里茶叶占了大半,沏出来的汤色几近深褐。裴砚皱着眉一饮而尽,喝得舌根发苦,跟小邺道了声谢,然后就出了宫。
他们一出宫,几个宦官就都跟太子回话去了。其实太子并无让他们去盯着几个侍中的意思,只是侍中们头一日来,有什么事都还是说说为好。
小邺于是就禀了裴砚今日疯狂灌浓茶的事,太子听完想了想,只说:许是昨晚没睡好,不必多管了。
另一边,裴砚回到国公府时约莫四点。他还没进睦园的门,王宇就先跑进去向楚沁传了话,楚沁立即迎了出去,在正院外不远处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笑意下意识地就勾出来:你回来啦!
这样的笑容真挚美好,裴砚不自觉地也笑了:走,吃冷面去?
嗯!楚沁重重点头,两个人索性没再往里走,直接转身出门。
巷子口不远,他们便也没乘马车,不紧不慢地散着步过去。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不到四点半,时间尚有些早,店里没什么人,两人便寻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裴砚望着钉在墙上的木板看了看菜名,很快讶异道:竟是鲜族菜?
楚沁也有些诧异。
所谓鲜族菜,来源本是朝鲜国,大晟的附庸国之一。但因两国接壤,几百年来不免有百姓迁居大晟,一边渐渐与大晟子民通婚成了本朝人,一边又尚保留有自己的文化习俗,便称鲜族。
但大晟幅员辽阔,鲜族人到底不多,楚沁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京中竟有鲜族菜的馆子,更不知定国公府的巷子口就有这么一家。
当然,这也可能不怪鲜族人少,与她上辈子的清心寡欲也很有关系。不说别的,旁边那家胡辣汤可是河南人开的,河南多少人呢?她上辈子也没留意过京中哪有他们的产业。
裴砚也没吃过鲜族菜,二人看来看去,也只谨慎地各点了一碗冷面。结果冷面一上桌,夫妻两个就傻眼了半天,无声地对视间,眼里都写着疑惑:这是冷面?
他们素日所吃的冷面以干拌居多,比如京中的冷面,多是用宽扁的挂面煮完过冷水再舀出,拌以酱油、醋等佐料,再搭上黄瓜丝、胡萝卜丝,亦或茄丁一类的浇头。川味的鸡丝凉面喜用圆面,但也同样是煮完过冷水舀出,然后拌各样佐料与鸡丝。
但眼前的这碗却是汤面,汤汁呈淡褐色,闻起来有丝丝缕缕的酸甜味。面似乎是荞麦的,上面盖着煮熟的牛rou片、辣白菜、黄瓜丝,还有半个煮鸡蛋。
除此之外还有两样配菜也切成了条,裴砚左看右看没看出是什么,夹起来一尝,竟然是苹果和梨?!
他于是迟疑了半晌没敢动那面,压低声音小心地询问楚沁:这能好吃吗?
楚沁在吃的问题上远没有他这么多顾虑,动手将面拌了拌:尝尝就知道了嘛。说罢一口吃进去,短暂的怔忪之后,连连点头,好吃的,你快尝尝!
这面的确是口味酸甜的,但甜味并不重,里面又掺杂着苹果香和梨香,让冷冽的汤汁变得十分爽口。
裴砚跟着她尝了口,一瞬间的舒爽之后直呼:这店该盛夏的时候来啊!
这个口味,吃着解暑再好不过!
两个人于是都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整碗面,连汤也没剩下。这个量对裴砚来说正好,楚沁却几乎被撑得扶墙出。好在他们没乘马车,不必颠簸,往回走还能消消食。
楚沁这才顾上问他:今天怎么样?都忙什么了?
没忙什么。裴砚笑道,熟悉了一下东宫、见了见太傅,都挺好的。太子随和仁善,不会为难我们。
太子随和仁善。这六个字落在楚沁耳朵里,让她滞了滞。
上辈子他们虽不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