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太子殒命才令天下扼腕。
楚沁心下叹了声,不动声色地看了裴砚一眼,到底没法将那些事告诉他,没法说跟他说这太子寿数不长。
况且那些波折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太子没了之后,他的仕途依旧平顺,那她又何必这会儿说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乱他心智?
二人再回到府中,裴砚就被胡大娘子叫了过去,无非是又一番嘘寒问暖,一表她这个嫡母对庶子的关照。
而后等他回到睦园,他就照例读书,但没去西屋,是直接在她卧房的茶榻上读的。楚沁坐在茶榻另一侧做女红,偶尔跟他聊两句天、亦或吃几口点心,夕阳渐渐西沉,等到八点多的时候她就有了倦意,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
然后到了九点多,她就隐约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今天的他好像格外亢奋。
一个人的Jing神怎么样太容易看出来了,他前阵子虽总熬夜读书,但困乏都会写在脸上。今日却始终一副Jing神焕发的模样,眼中光彩熠熠,没有半点疲倦。
楚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仔细问了问,裴砚老实道:许是浓茶喝多了。
楚沁怔然:喝那么多浓茶干什么?
为了早日搬出去啊。裴砚笑道。楚沁恍悟,讶然点头:你戏倒挺真
总不能比你装晕差。裴砚打趣道。彼时她还在心里夸他来着,然而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就发现他做戏太投入的坏处了。
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她已经困得不行了,他还在亢奋。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亢奋不对劲,便也竭力地不扰她,简单地痛快了那么一场之后就节制地放过了她,想让她好好睡她的。
可问题是,他睡不着很难受。一般人在这样难以入眠的时候都不免会有两种行为,一则是来回翻身,辗转反侧,在床上烦躁地烙饼;二便是疯狂出恭,一趟又一趟,踏平从床榻到恭桶的路。
楚沁就一直听着他在旁边折腾,心里想过要不要去跟府里的黄大夫讨一副安神药,想想又觉白日里灌浓茶、晚上灌安神药的活法只怕更加伤身。
她不觉间一声哀叹,翻身抱住他,小声嗫嚅道:明日别这么喝浓茶了。
你没睡?裴砚的身子僵了僵,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说罢他就又起身:你好好睡,我去西屋。
楚沁稍稍一怔,但没拦他,反正西屋也有茶榻。他于是披上外衣就出了卧房,踱去西屋,她身边就此安静下来,然而她却很快发现,她反倒更睡不着了。
方才他在旁边烙饼、下床、上床确实很扰人,弄得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可现在她身边安静了,她却越来越清醒,思绪莫名地投注在了身边的空荡上,觉得连自己心里都变得空落落的。
好奇怪啊。
楚沁大睁着眼睛盯了半晌的幔帐顶子,又狠狠闭上眼躺了半天,还是毫无睡意。
她强撑了会儿,终是烦躁起来,从枕下摸出怀表凑到窗边一看,见已快十二点就不再强忍,咬咬牙也起身踩上绣鞋,趿拉着往西屋走。
今晚是清泉在堂屋打地铺值夜,方才见裴砚出来她就被惊醒了一回,忙问裴砚有什么事。
裴砚脚下一步都没停,摇着头往西屋走:我睡不着,怕扰着沁沁,没事,你睡你的。
清泉这才又睡下去,不料没睡多久就再度听到门响,她惊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定睛:娘子?
楚沁神情疲惫地往西屋走:我睡不着,去找三郎,没事,你睡你的。
?清泉愣住了,半天没理清原委公子躲去西屋好像是为了娘子好好睡,可娘子睡不着好像是因为公子不在?那公子躲什么呢?
清泉木然半天,心底得出一个结论:我不太懂你们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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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的茶榻上,裴砚躺在那里又平复呼吸又念经又数数,可算让自己放松了些。虽然还是无法睡沉,却也渐渐有了睡意。
他于是没注意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凑近,只觉被子忽而被人一揭,接着就有人钻了进来。
谁?裴砚陡然清醒,定睛去看,但四周太黑,一时也看不清楚。
我睡不着。被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下一句变得声音更低,床太大了。
床太大了。
裴砚到底是累了,虽然被浓茶激得睡不着,但思绪已有些迟钝。这四个字落在耳朵里,他想了半天什么叫床太大了,还心说她不是打从过门起就睡那张床?
过了不止多时,他才蓦然恍悟,便一下子笑出声,翻身将她拥住:是嫌床大,还是嫌床上少个人?
楚沁没作声,闭眼假寐。
裴砚没眼力见:说啊?
楚沁无语地睁开眼睛:裴砚。
嗯?
她死死低下头,低得几乎要闷进被子里,口中强作正经地责怪他:有的事情,看破不说破,你明白吗?
哦。裴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明白。
楚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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