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立于一方架设之前,望着垂顺至眼前的银叶标识,那上边刻写着“奇闻”。
余光瞥见谢谨阖了眸子,她心念一动,不过转瞬便将其压下,这会儿密室之内只他们二人,若昨日那朵紫红花在此时不见难保谢谨不会起疑心。
也不为别的,实在是现在这个境地于她来说进退两难。
至少,她不想现在便被谢谨识透了身份。
思及此,时漾抿了抿唇,干脆随手择了卷板案上的奇闻卷文,而后微微矮身坐在了搁置在旁的软椅上。
说是奇闻,不如说是各类怪谈。例如哪家的祖坟被掘后深夜冒出簇簇鬼火,吓得路过行人口吐白沫;又如哪家的小娘子生产时血崩药石无医,人未过头七夫君便往房里重新添了一房继室,新婚夜那继室惨死在了鱼水之欢时。
时漾看得后背有些发麻,可指尖还是忍不住的捻着书页往后翻看。
这会儿卷本上写的是表面柔弱可欺小娘子欺骗夫君后被冷待的事儿,比起前头那些个让人身子泛凉的怪谈要好上许多,但莫名的,时漾心口狠狠颤了两颤。
只因,她总觉得这柔弱可欺的小娘子与她极为相似。
小娘子只不过少时说了句谎话便受了夫君冷落,两相对比起来,她所做的事儿好似更加难以原谅。
不过谢谨真的会如怪谈里的少时夫妻一样与她反目么。
时漾不大清楚,但若是真的想得出些结论,好似那少时夫妻更为亲密些。她与谢谨一未生情愫,二未有孩儿牵绊,至多也是被……
肩膀在这时被人拢住,时漾入神间被吓得心肝儿都跟着颤了两颤,回身想要避过时鼻息之间蹿入一股清淡的浅香。
这些时日来她与谢谨同床共枕,时时可以嗅到这股淡淡的气息,时漾自认对用香一事上还算有所心得,可这股香却从未接触过,更或者说她只在谢谨身上嗅到过。
好似数九寒冬天寒泉谭畔栽种的冷竹淡香,混杂着冬日的冷,落在谢谨身上格外好闻,要人莫名的想要亲近。
清润的语声伴着冷香一同落入她耳畔,谢谨问:“漾漾在想什么?”
时漾稍稍敛眸,指尖错开先前看的少年夫妻传闻,指在了另一处别国奇谈上,“夫君觉得启国这事儿真与假如何划分?”
那是百姓间于启国皇室一对双生子的谈论记录:莫约二十载前皇后诞下一对双生儿,启国立嫡立长,双生儿里的哥哥被立为太子,将将传出喜讯太子便夭折了,本该静心养身的皇后也跟着撒手人寰,母子叁人只余下一人。
启国的陛下与皇后感情深厚,自打皇后与大儿子死后便对那小儿子不冷不热,虽说将小儿子立了太子却时时挑刺、事事不对付,到了后来那小儿子长成后干脆避于东宫不出,这么些年都再未面见世人。
百姓都道这陛下太过心狠了些,也有另择其他缘由的好事人说那小儿子天生是个克母克兄的命格,日后难以继承大统。总而言之各类传闻皆有,却找不出一个为那可怜的太子说话的。
谢谨将这张书页全数看尽,等时漾抬眸看他时徐徐叙述自己的看法:“未必,至少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子并且被废黜,只这个便可说明启国的陛下对太子的成见并未到外界所传的那般恶劣。”
时漾点点头以表赞同,想到了什么放下了卷文改为捉住了身畔之人的袖缘,好奇问道:“夫君可见过这位太子殿下?”
“少时见过一二回。”
“那夫君觉得这位殿下为人如何?”时漾又问。
谢谨敛眸瞧了眼满脸兴味之人,眉骨微微拢起,却还是如实回答:“并非传闻所说那般不堪,相反,很是值得结交。”
“啊…”时漾极为轻短的叹了一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觉谢谨似乎从未对人有这样高的评价,愈发觉得有趣起来,“那日后漾漾可有机会见一见这位太子殿下?”
问到此处后谢谨并未如先前一般立刻回答她,而是思忖片刻才开口道:“漾漾对启国太子这样好奇?”
只一句时漾便从趣意中转意过来,也在同一时间内发觉了这寥寥几字的淡声话音里压盖的别样情绪。
她唇角微微扬起,揪着袖缘的手指顺延着往下,及至触到谢谨的指尖才堪堪停下,将手递至他掌心由他包住后才诚实道:“第一回见夫君于一人有如此高的评价,漾漾有些好奇。”
听见一道极浅的应声后时漾绷着的心口松泛了下来,不等她另起话茬便听见谢谨道:“近期不大可能得见了,启国陛下身子不大好,几位亲近的王爷都有夺位之意,启国太子处境艰难。”
话音未落,谢谨又补了句:“不过,他应当可以对付。”
话语间对那启国太子的信任之意尤为明显,时漾心中一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叁言两语间被她忽略了。
恍神间,手心覆着的卷文被人阖上,侧腰处虚虚覆上一只手,低语随之传进耳畔:“这本子无甚趣味,昨日得见一物什,想来漾漾应当又些兴趣。”
时漾立时抬眼望向谢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