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义隆,袁郎君心中虽然忐忑,表面却还镇定。
好歹跟着朱圆圆历练了许多年,并不似从前,一面圣就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义隆显然十分疲惫,可却还是强打起Jing神对袁郎君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了说话。
袁郎君见刘义隆招手,立刻膝行上前。四周服侍的內侍见状,也自行退出了寝殿,独留两人说话。
刘义隆见袁郎君恭恭敬敬地跪在床边,不由自嘲了一句,“朕终究是输了她……”
袁郎君不解,“皇上说的是……”
刘义隆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索性直接了当道:“朕知道,你是檀家的人……”
袁郎君一听这话就慌了,“皇上明鉴,草民虽才疏学浅,却也知忠君爱国,从不敢有负圣恩!”
“无妨……”刘义隆打断他道:“还是你也相信坊间的谣言……?”
“这……”袁郎君一时没了主意,这话他该怎么接?怎么听皇上的弦外之音,像是知道檀家是被冤枉的?
“听说你要离开建康……?”刘义隆接着发问。
袁郎君越来越惶恐,“是有此打算。”
“朕给你指一处去处可好……?”
袁郎君缓缓抬起头,他此时终于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召他入宫了。。看来坊间的传言也不全是假的。皇上大约真的被彭城王软禁在此,连差遣的人都找不到了。
没有丝毫犹豫地,袁郎君抱拳道:“草民听候皇上差遣。”
刘义隆看到袁郎君眼神中的坚定,不由地苦笑,“朕曾以为你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材……可如今,却要靠你拯救南宋的国运……若不是檀邀雨的人栽培你,朕怕是连个可信之人都找不到了……”
刘义隆说完,招了招手。
暗卫首领从晦暗处现出身形,跪到刘义隆面前,“请皇上吩咐。”
刘义隆又缓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对暗卫首领道:“把东西给他吧。”
暗卫闻言,便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卷包好的卷轴,递给袁郎君。
“这是传位的诏书……”刘义隆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遗憾。
袁郎君腿一软,没想到刘义隆竟然会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
“把它藏好……”刘义隆吩咐道:“你一会儿随皇后的棺椁出城后,便直接去仇池……朕已经派人在城外等你,护送你北行……记住,一定亲手将它交到七皇子刘义季手中!未见到七皇子……哪怕是,咳咳咳咳……哪怕是檀家人,也不能交出去!朕,可能信你?”
袁郎君此生都没想过,自己当了一辈子废物,今时今日竟会被委以如此重任。
这个他名义上的姐夫,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 如今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或许是生来第一次被人认可, 袁郎君竟没有多考虑片刻,便应道:“定不辱使命!”
刘义隆看着袁郎君将诏书藏在白色的五服之内,又找了根带子扎牢, 确认不会掉落,这才又指了指床脚的漆盒。
“端着这个出去……就说是朕给皇后的陪葬之物……”
袁郎君接过来扫了一眼, 心底有些发酸。
生前姐姐因为几百两银子同皇上争执不休, 死后却得了这么多稀世罕见的珠宝, 可此时又有什么用呢?
袁郎君捧着漆盒从寝殿内退出,还没出了寝宫门, 就有个內侍直接拦住了去路。
“袁郎君进宫一趟,可得了什么赏?那盒子里的是何物,打开也给咱们瞧瞧, 长长见识。”
袁郎君此时突然鼻子一酸, 一半是演戏, 一半是有感而发, “是皇上让我带给皇后的陪葬之物,都是皇后生前心心念念的东西。怕是皇后的念想也都留在了这些物事里, 皇上怕姐姐牵挂,特意命草民将这些送去与皇后作伴。”
那內侍瞧了盒子里面一眼,果然都是些珠宝, 虽然看着眼馋,可死人的东西他也不敢碰。
眼看出殡的时辰要到了, 內侍也不敢让袁郎君脱了衣服搜身,随即又询问了几句, 便放袁郎君离开了。
暗卫首领一直确认袁郎君安全无恙,才回来向刘义隆禀报:“彭城王果然在寝宫内安插了眼线。可要暗中除掉?”
刘义隆僵直地躺在床榻上, 虚弱道:“除掉一个,只会来更多……这些人不值一提,但是严道育,必须死……”
“属下无能……自从皇上下令除掉严道育,属下便派人四处搜索,可这人就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找到丝毫踪迹。”
“接着找……朕所受的羞辱, 定要严道育母女的血来清洗!”
袁郎君出了建康,尾随在送殡的队伍之后。
也多亏了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皇后家朽木不可雕的庶弟,旁人很少用正眼瞧他。以至于他偷偷脱离队伍时, 都没人注意到他不在了。
袁郎君此时只觉得胸口的圣旨似有千斤重,刚脱离队伍,便将罩在最外面的麻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