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丝绸进宫,你们那里的丝绸可不便宜啊。向芳,引他来看看这窗幔,看他认得么?”
向芳拿了灯,引李潘起来看窗幔。
“回皇上的话,这是青织金麒麟宋锦,市价怎么也在三十两以上。”
“是这么回事么?”
向芳领着李潘走回正厅:“回主子的话,在京城,今年确实是这个价。”
“你家是做绸缎经营的么?”
“回皇上的话,臣家里是做票号的,只是江南一方都和绸缎商人走得近,借贷往来十分频繁,所以臣也略懂得。”
“你家自祖上就住在扬州,还是也是山西搬过去的呢?”
“回皇上的话,臣一家人都祖籍扬州。”
“以前你们扬州人士最富有的,钱庄之类的掌柜都是扬州人,怎么后来那么多山西人到了扬州,还把经营伺候的那般好啊?”
“以前确实都是扬州本地人开的钱庄最大,可后来山西人脑子更灵活些。扬州人没有现银是不敢开钱庄的,但是山西人敢,他们是先做的汇兑,后做的借贷,所以之前汇兑的许多票据都拿来作抵押,不用多少本钱也能把生意做大。银钱也更加活泛,商人们反而愿意拿他们的钱。”
“汇兑?以前太祖也发过汇票,但是官家的汇票都没人敢用,这些山西人的汇票不但有人用,还敢拿来借贷抵押,这是为何?”
“说来话长,”李潘叹了一口气:“山西人讲信誉,其实他们才做生意的时候并不是做银钱的,山西穷,出来的人只有小本钱,多是些运货储货的经营。从那时候起,他们那里就有许多佳话,有爷爷的货物放在山西人那里忘了,孙子来拿还是完好无损的事情,也有山西人的爷爷借了债,债主都忘了,孙子最后拿着借条找到债主后人还债的事情。山西人最后能坐上票号的头号交椅也是他们出了个叫季常恩的大掌柜,那时候陕西人的商会和钱庄已经在江南举足轻重,但是那年大荒,所有钱庄的都大肆压低田价。只有季常恩按照之前约定的市价买田,灾民卖了田,要用很高的价才能买回救命的粮食,但在季家买了田的百姓都能用往年的平价买到粮食。当时这事情确实是有口皆碑,可惜季家也因此破产。”
“为何会破产?这样也不亏啊?”
“这样大的地方流民数十万,即便是季家这样富可敌国的门户也供不起这样多的人,不过也全靠他能力出众,几乎是熬到了第二季才破产。”
“他不知道会破产么?”
“他知道,但是他说即便是破产也还能供全家以及所有掌柜、伙计、学徒饭钱,但是如果他也去挤压灾民,那么就要背上无数冤魂。他破产后去向不明,不过他手下的掌柜、伙计、学徒如今几乎都成了各大票号的掌柜或者首席。也是因为他,百姓宁可不要现银也会相信山西人的票号,山西人几乎垄断了江南,在全国的名号也就无可动摇了。这些掌柜中现今最有名的就是祥字连号的巩,以前山西票号主要就是做汇兑,是他撑起了山西商会,然后发明了汇票抵押的制度和算法,从这以后,扬州的钱庄就彻底没落了。”
“那么你们扬州人为何不用这个制度?”
“不敢,毕竟不实现银,那样大的银钱网络单靠信誉支撑确实让人忧心。而且扬州钱庄之间恩怨颇多,要联手实在是很难。现在的扬州钱庄银钱流动力太低,只有一些小户百姓还在与之来往。”
陈y努力消化着这些内容:“你知道燕王爷和山西票号的来往么?”
“王爷不止和山西票号来往,如今台面上的钱庄票号都和王爷有来往,只是山西票号和王爷走得最近而已。”
陈y看李潘面色平静,心中不由得奇怪――自己以往都读的是暗报,以为陈昂都是偷偷的做,不成想却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么?
“要是没有燕王,各路商户不能平安相处,彼此买卖,扬州钱庄也无法与山西票号并存。”
“朕看你的文章中多谈到了山西票号的弊端,这是因为你是钱庄的后人么?”
“这……”李潘脸色一红:“这倒不是,臣虽然长在商贾之家,但是自幼还是攻读诗书为主,只是因为家中的事业,所以多有一些体会。山西票号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扬州的钱庄也是一样。这一切的运转都容不得丝毫的错误,只是这样的重任担负在一个人的道德之上……这,臣确实认为不妥。”
胡贵妃转告他,说皇上此行见他主要是为了燕王,但李潘本人对燕王并无其他的感觉,他已经知道皇上此行召见他是为了何事――毕竟,这个帝王不能允许自己的帝国被燕王用他的手段绑架,由他的金融网络来控制全国的粮价,税负,田价。皇上的忧心他也明白,燕王并未做违背齐律的事情,他和皇室、朝廷有着严密的借贷关系,无数的大臣和衙门都是他的主顾。而且燕王高明的集中体现在于他并未参加具体的经营,他仅仅是提供了平台和市场,为各个渠道的人牵线搭桥,然后融聚了无数的资产。
这资产不像国库里的银子,打开门就能看到,它像是天上的云朵,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