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持远会展的设计部。
白霁坐在桌前,电脑屏幕的光亮反射在他脸上。工作时的白霁认真且专心,手中的笔不断点画过手绘板。
他毕业于美院的视觉传达系,上了那学校之后才学了美术相关的专业知识,什么绘画设计之类都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刚开始和一群艺术生在一起,白霁还很不习惯,看人家天马行空挥毫泼墨,白霁却像个傻子一般无从下笔。幸好他念的是偏设计一点的专业,又加上他力争上游的性子,即使手上功夫比不上人家,但是其他理论和审美这方面还是赶了上来。
秦暄自从把广告宣发一股脑扔到持远会展后,白霁就忙的没停下来过。又临暑假,地产公司的宣发更是抓紧,地推和大型商业活动一个接一个。白霁只能挑一些重要的项目设计策划,剩下的又让季持远安排别的小组去做了。
阳城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白霁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完全融入,大概也就是每逢换季必过敏,一到天冷就感冒。阳城不同于厦门的热烈和澎湃,它有着江南烟雨的朦胧,有着小桥流水的婉约,有着落英缤纷的浪漫。
白霁赶着设计图,现在手里的案子是一个办在园林里的中式茶话会。说是茶话会,主要的立意还是联合各界的商会,推动一下阳城各方面的经济发展,而秦氏地产又是阳城比较重要的开发商之一,以它为领头,与各界共同进步,砥砺前行是这次茶话会的主要会议内容。白霁虽说是秦暄钦点的设计师,但毕竟刚刚毕业,资历尚且。他在持远会展一众设计师里还排不上名号,又担着这么大的案子,已经有很多人对他心怀不满,这次茶话会又是比较重量级的宣发,所以他现在的压力很大,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
白霁完全是硬着头皮上的,秦暄这种莫名其妙的Cao作,明面上看支持他的工作,实则就是对他的一种捧杀,让他在公司里,总有一种德不配位的感觉。季持远深谙其道,知会了人事部,说明白霁和秦总是兄弟,大家伙也就看在了甲方爸爸的面上,不再说什么。
——“下班,我在地库等你。”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暄给他发了微信。白霁揉了揉太阳xue,内心抗争了三分钟,还是慢吞吞收拾了包,准备去坐电梯。
正值下班高峰期,写字楼的电梯上来的又慢,等到了地库,已经过了好一会。白霁站在电梯间醒醒神,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朝他这边闪了一下远光。
“怎么这么长时间?”白霁刚坐上车,秦暄就问道。
白霁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车窗外——即使车窗外也没什么好看。很明显,就是不想搭理秦暄。
“说话。”秦暄明显没什么耐心,掰过白霁的身体,态度强硬,“上班累了?懒得说吗?要是太累不上班也可以。”秦暄其实本来就不想白霁上这个破班,每天都早出晚归,很难不让他以为白霁就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减少与他共处的理由。
“电梯上来的慢,上班当然累,还不是因为你把单子都甩给我做。”白霁毫无感情的回答他。
秦暄无语,左右是他里外不是人。
四年前被秦晋中强制送出国,在妈妈那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从被白霁背叛的Yin影里缓过劲来。秦暄在国外也没放弃联系白霁,奈何白霁隐身的很好,四年间从来没有回过厦门。也许也有秦晋中的刻意安排,反正他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翻出白霁的藏身之处。
秦暄曾一度想要放弃这种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但白霁就像是他心中的执念,每当前一晚还说服自己明天就把白霁忘了,可是第二天醒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手机看看国内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秦暄也想不通,白霁难道都不和白舒予联系的吗,就算不联系,那汇款记录这种总得有吧,不然他是如何生活下去呢?可是事实证明,就是没有。
这种无望的寻找直到一年多前才有了结果,其实秦暄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白霁。那时萧屿燃去阳城看小凉的摄影展,自拍的一个角度拍到了背后有个侧脸和身影很像白霁的人。
时过经年,萧屿燃还真是一语成谶,在夜店里找到真爱。小凉真名梁在川,那年在厦门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学的又是烧钱的摄影专业,所以放暑假想赚点外快走了歪路。也是缘分使然,第一次就碰见了萧屿燃这种人傻钱多的。后来大学开学后小凉就没再去会所上班,萧屿燃问了经理才知道他已经不干了······后来的某一天,萧屿燃鬼使神差直接找去他的学校,两个人天雷勾地火,又搞在了一起。
十八线摄影师想出头很难,全靠萧屿燃砸钱。一年前梁在川在阳城办了个展,也是萧屿燃出了很大的力。而白霁念的又是视觉传达系,那天专业课就是在展厅鉴赏,好巧不去,正好被萧屿燃拍了去。
你无法想象远在大洋彼岸的秦暄收到这张仅有一个模糊侧脸的照片时,心情到底有多复杂。当一个死结被解开的时候,绳子也在瞬间松弛下来,一个困了他这么久的执念,终于有了结果,爱恨交加,沉疴难愈。
秦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