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应不及的时候,楚橙和陆长舟已经相伴来到柳树下。陆长舟伸出胳膊,把周文恩从树上抱下来放到地上,捏捏他的脸,“又调皮了是不是?”
在汴京城中,周文恩除了皇帝,真正怕的人也就只有这位陆表哥了。陆表哥说话虽然总是不喜不怒,但威慑力十足。他给人的那阵震慑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周文恩就只得乖乖站好。
不过他这会委屈了,撅着小嘴朝陆长舟勾勾手指,陆长舟便依言躬下身子。
周文恩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你骗人!不是说好了不娶仙女姐姐,留给我长大了娶吗?”
“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陆长舟轻轻啧了声,有点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了,他点点他的额头,指着楚橙说:“长幼之节不可废,你该叫她表嫂。”
在陆长舟的威慑下,周文恩喊了声,“表嫂。”
瞧他不情不愿的,楚橙只以为周文恩对自己忽然嫁给陆长舟这件事还不适应,好脾气地笑笑,打圆场:“无*T 妨,你想叫什么就什么。”
陆长舟没有再训他,说:“陛下说你顽劣不肯好好读书,过两日我进宫亲自教你。”
方才他和平宣帝都说好了,既身体不好无法再进五军都督府做事,教一教周文恩读书还是可以的。实在是周文恩太调皮了,平宣帝敬贤,本朝更有尊师重教的风气,然而他已经气走了三位翰林院大学士。
没办法,只得让陆长舟亲自来教。
周文恩一听,身子站的笔直,当即明白他的好日子到头来。他觑一眼陆表哥,又偷偷看一眼表嫂,心里腹诽着:陆表哥这么凶,可苦了仙女姐姐了。
坐上出宫的马车,楚橙揉了揉脚腕。她发现,陆长舟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他面对周文恩严厉中隐隐透着纵容,认识那么久,她第一次在陆长舟身上看到一种类似父亲的温和。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父亲。”
陆长舟执书卷的手一顿,过了许久才道:“这个问题还很远,我们……没那么快。”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楚橙脸颊爆红,“我不是那么意思呀,就……我不是说要给你生孩子,是……”
不等她说完,陆长舟若无其事地翻一页书卷,又拿话堵她:“是么?楚姑娘还想给别的什么人生孩子?”
楚橙嘴巴笨,每次都说不过他,哼一声别过头去,“我不和你说了。”
陆长舟注意力仍在书本上,唇角却是勾了勾。
马车粼粼在街巷上行驶,周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陆长舟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可还记得宫宴那日害你之人明桃,她被关在侯府后院的一处柴房,你想怎么处置?”
现在想来,这件事确实有些久了。那天在皇城废墟的小屋中,陆长舟问害她的人是谁,当时楚橙便想到他可能要为自己出口气。不过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她还以为贵人多忘事。
楚橙抿唇,压住嘴角的笑意,“你处置就好了,我不想见她。”
“听闻那人与你以前认识?还是你亲自去问问,省的遗漏了什么信息。”
楚橙只好答应下来,不过要审问明桃也不是现在,今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二人相继下车,马上有候在门口的仆从往正堂奔去,边跑边说:“小侯爷和三nainai回府了。”
既然昨天婚事出了差错,一上午惠娘等人也跟着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自然还有楚橙的嫁妆。
她的嫁妆大部分来自母亲和外祖母,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帮人忙进忙出,乌泱泱的箱子搬进侯府,楚橙又和陆长舟先回院换了身衣裳。
因是新婚,她和陆长舟皆一身赤色。楚橙华衣裹身,齐胸襦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重重叠叠裙褶如月华涌动,使得步态愈发轻盈,乍一看是二八少女,细看又多了几分小妇人的妩媚。
陆长舟也换好衣裳站在门口等*T 她了。这个男人是天生的衣裳架子,肩膀宽且平平直,腿又长,浑身自带清华之气,莫说他身上的衣物做功Jing细裁剪恰当,楚橙觉得,哪怕粗布麻衣穿在这人身上,她也会觉得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只叫人想到般配二字。
“我好了。”楚橙出了屋子,朝他说道。
陆长舟点头,目光微不可察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道:“走吧。”
正堂,陆老夫人已经在等候了。
今日一早上,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忽上忽下来形容,得知嫁进门的是楚橙,老太太差点乐的合不拢嘴,但在内官和礼部众人面前不好表现,只得硬生生压着。见陆长舟和楚橙进宫,她又无比担心,生怕太后不认这桩婚事。
一听小厮来报陆长舟和楚橙回了,悬了半日的心落回肚子里,也重新整理一翻衣饰,高坐上首等着儿媳妇来敬茶。
堂中燃着大红的喜烛,到处是人却不听声音,二夫人高氏和三夫人瞿氏分别坐在一左一右,翘首以盼新娘子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