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气不过吗,咱们明明和阿三越南人一样巡逻,阿三一小时八块钱,越南人六块钱,到了咱们这就成了四块钱了,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咱们自己的国家,却处处受歧视。”
“你这话可别对别人说,免得到了洋人耳中。洋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被日本人压得喘不过气,正好拿咱们撒气。”
两个华捕从白辛夷身边走过,一个矮一点的巡捕说:“我还以为洋人多厉害呢,不也得在日本人面前装孙子,日本人让他们严查租界他们就严查。要我说,再多几次刺杀才好呢。”
高一点的巡捕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矮个巡警立刻嘲笑道:“大晚上的没人,你也太小心了。”
“你这张嘴早晚惹祸,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以后可别乱说话了,有的人坏着呢。到时候,哪怕你姑父是探长都保不了你。”
“知道了,以后不乱说了。”
两个巡捕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白辛夷等两个巡捕拐去了别的巷子,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飞快地朝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门口,白辛夷的脚步更轻了,她沿着院墙悄悄的绕了一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找到了一处缝隙大的院墙。
白辛夷身体一跃,双手手指扣住砖缝,两脚尖用力蹬住砖缝,如同壁虎一般转眼就上了三米高的院墙,纵身往下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白辛夷一溜小跑着奔着东南角的教务处跑去。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二楼,找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白辛夷如释重负地轻吁了一口气,是那种最普通的暗锁。
她打开手电筒对着门锁,先掏出了一个长条硬卡片,慢慢伸到锁舌部位的门缝中,轻轻一拨,竟然一下子就开了。
白辛夷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句‘好没成就感’,她做的S状硬卡片都没用上呢,门就开了。
白辛夷带上门,走到了一排文件柜那,浏览了一遍,打开其中一个文件柜的门,拿出一个文件夹。
她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打着手电筒,一只手翻看资料。
这些新生还没正式入学,还没有建档,所有人的名字和简介都在这一个文件里。
白辛夷一目十行,专找那些没有登记父亲信息的名字。她记得那天报名时,那个女人说的是孩子的父亲死了。
在第三页,白辛夷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父亲信息的名字。常富贵,母亲常大兰,现住贝当路15弄1号。
为了怕弄错,白辛夷继续往下翻,一直把四页纸仔细看了一遍,只有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由此确定,这个常富贵和常大兰就是李洪文的情妇和儿子了。
她合上文件夹,将文件夹原样放好,这才关了手电筒,借着月光走出了教务处,将门锁好后原路返回。
白辛夷回到家里时还不到十一点半,要不是遇到那两个巡捕,还能再快点。
一夜好眠,白辛夷第二天醒来时神清气爽。吃过早饭,她继续帮着白良杰卖冰粉。
一个夏天过去,虽然有遮阳伞,白良杰还是黑了一大圈,人也瘦了。
白辛夷有些心疼父亲和母亲,有心不让他们这么辛苦吧,又怕他们觉得自己没用,还要靠女儿养。
“辛夷,爸爸妈妈以后要多多挣钱,等你合约到期要是还想上大学的话,爸爸妈妈就送你上大学。”白良杰看着桌上的冰粉越来越少,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好。”白辛夷忽然就想开了,父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盼头,她为什么要觉得他们辛苦,自己开心才重要。
“大歌星,给我来一碗素粉。”
又来客人了,父女俩立刻一个收钱一个拿冰粉,配合得十分默契。
来的是一个女客人,就住在附近的弄堂,几乎每天都会端着碗过来买一份素粉,是给放假在家的小孙女吃的。
“阿婆,再多给您一些。”白辛夷将一碗冰粉倒进客人的碗里,又多舀了一勺添进去。
“大歌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阿婆笑得更慈祥了。
“我哪是什么大歌星啊,在我们大上海,我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
“小姑娘谦虚了,我儿子陪着上司去过大上海,他说白家小姑娘唱得不错呢。”阿婆诚恳地说。
白辛夷平时穿得朴素,人也踏实勤快,住在附近的居民对她的印象都不错,没有人因为她在舞厅上班就瞧不起她。
阿婆高兴地走了,接下来的时间,父女俩几乎就没闲下来过。到吃午饭时,父女俩已经卖出了六七十碗冰粉。
午饭很丰盛,杨爱娣做了三菜一汤。苦了一夏,天气好不容易没这么热了,赶紧给孩子们补补。
白辛夷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后,起来去上班。
到舞厅时,化妆室里只有苏皖一个人。
“辛夷,怎么样?”即便是没有旁人,苏皖还是很小心地问。
白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