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褚馥说了几句话后又沉默下来,一位小兵打扮的人从腰上摘下水囊,递了过去让他润喉。
——此人并非是东地那边派来接褚馥的说客护卫团中的一员,而是褚馥自己带着,保护个人安全的随从,那些说客知道褚馥骤然离开家族,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带个可信之人在身边也是常事,所以连查验都不曾查验,充分展示了东地这边求才若渴的胸怀。
说客:“那依褚君之间,咱们又该如何?”
褚馥:“建平这边兵分三路,名义上虽然都听陶驾的号令,实际上由三人分别统管,如今除了中路之外,还有师诸和跟陈明的兵马分列两旁,既然分兵,那中间定然存在空隙。”
褚馥建议,他们干脆统统换做建平士兵的打扮,从左路与中路大军营盘交错的地方行走,只要不曾表现得心虚,旁人只怕难以立刻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说客们没有更好的法子,虽然心中害怕,最后也不得不遵照了褚馥的意思,一行人改头换面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果然,陈明那边的人以为他们是陶驾的下属,而陶驾这边的将士又觉得他们是陈明的人马,所以都不曾阻拦,等褚馥等人顺利抵达城墙下方后,让人朝上面大喊,同时打出之前约定好的暗号,右营里的人先是觉得下方的“来使”口音有些耳熟,等接到信号后,立刻明白对方的真实身份,派人用吊篮将他们吊了上来。
原本负责右营事物的人乃是荡寇将军孙无极,与张亟相比,他性情要彪悍许多,然而此人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相应的才能,如今发现褚馥过来,当真是大喜过望,立刻上前拜见,同时口称老师,被褚馥拒绝后,也不坚持,却依旧用对老师的礼节相待。
孙无极将人直接引至自己的大帐,请教道:“建平贼人将右营围得水泄不通,虽然营中粮草多,可以坚守,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褚馥:“……”
其实在他看来,这已经很是办法了,叛军这边占据高城,又有足够的粮草,建平那边真要强攻,只怕大半年都未必攻打得下来。
孙无极看褚馥不说话,只觉得对方是在思考,又讲了些右营中的情况。
虽然孙无极觉得庾高作风有些软弱,最后也按照对方的要求,提前将周边的所有粮食,武器等资源,通通汇聚到了右营之内,导致陶驾那边除非大肆劫掠,否则很难从本地得到补给。
——在当地劫掠对于出征在外且缺乏补给的大军来说,属于不得已却很常见的策略,很多时候,处于防守的那一方,会提前将交战区的百姓迁走,并拆毁房屋,所谓坚壁清野,就是此意。
在这个时代,庾高固然算不上第一流的谋士,但他这些中规中矩的做法,已经让朝廷军队格外难受。
褚馥:“建平兵马既然已经将右营围住,又为何不趁机派人前往横平?”
孙无极面上露出一丝狞笑:“他们倒是想,只是每每调人离开,我便派兵追击其后军,叫他们无法当真走脱。”
右营所处的位置实在过于关键,导致建平这边若是派人从谷州一路往承州横平县打的话,必然得经过此地,而且兵马调动中,粮草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若是不能把辎重一块带上的话,大军纵然越过右营,战力也难以持久。
褚馥拱手道:“此地情况,在下已经明了,只是连日赶路,实在疲惫,等明日再与将军相谈。”
孙无极明白对方乃是一位文士,倒也表示了理解,立刻派人给褚馥安排住所。
翌日清晨。
孙无极特地早早起身,到褚馥帐外等候,又不让人进去通知,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架势。
等起身盥洗的褚馥见到了这一幕,果然露出了些许感动之色:“将军何必等在这里?若是找在下有事,直接差人进去叫我便是。”
孙无极:“褚君如此辛苦,我又怎能打扰褚君的休息?”
两人客气一番,随后一起登上了城楼。
他们起得早,陶驾那边起得也不晚,过了一夜功夫,外面那些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昨日从军阵中穿插过去的那些人是谁,此刻有数位骑兵在城墙外头大喊,都是在辱骂褚馥弃明投暗,自甘堕落。
褚馥面色不动,只是看了身边那些说客一眼。
一位说客赔笑道:“想来是咱们来得急,途中不慎泄露了行迹。”
正常来说,在褚馥没有公开表明自己阵营的情况下,建平那边从发现他失踪,到确认他去了何处,总得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如今建平那边能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只能证明一点,就是东地这边的人,有意泄露了他的消息。
两厢对比,孙无极等人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实则小肚鸡肠,最后难免疑行无成,唯有陛下,才是真正宽以待人,海纳百川的君主。
褚馥冷道:“便是泄露了也不妨事。”
孙无极一挥手,城墙上头立刻万箭齐发,将那些骑兵逼退,两边相安无事了一会后,建平军营那边又有人过来,朗声道:“褚君,你背弃天子,沦为贼虏,陛下却仁义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