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言语上能撒撒气,她还有别的法子吗?虽然幼稚了点,但车里就他二人,是他先问的,她只是作答而已。
薛邵嗤笑出声,左颊酒窝浅浅,唇线弧度上扬。看得丁宝枝眼皮直跳,忽扇着眼光被迫望进他眼底,不可否认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永远是柔情的,Yin冷戾气都被挤到眼角眉梢,轮不到它们上场。
要不然也养不出她这颗越来越肥的胆子。
薛邵道:“等会儿进了城你让方阿宁带着在街上转转,见到什么稀奇想买就叫他掏腰包,他这趟来就是给你当马夫和打手。”
“那你呢?”
“我去衙门里,可能要个一两天,办完事我们就回去。”
然而等真的下榻曲州,丁宝枝已经在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脚步虚浮连东西都吃不进,大白天合衣躺在客栈的软塌上。薛邵临走前替她叫了粥水,免得肚里没食愈发难受。
他手掌轻轻盖在丁宝枝额头,拂开她额前碎发。
“我可走了。”
丁宝枝‘唔’了声,不想让人碰,侧过身去背对他,转完了才想着找补。
“早点回来。”
说完又觉得找补过了头......
算了,反正她这会儿半梦半醒,说什么都是呓语。
薛邵答应道:“好。”
不过事实证明他也是被她一时声娇语软冲昏头脑,戴左明和衙门可不容他早点回去。
丁宝枝缓过来后外出走了走,对曲州的布料扎染技艺有些好奇。
对比京城时下流行的那些板正乏味的绣样,这泼墨山水般的技法自在灵动,潇洒飘逸。
丁宝枝心道往后定要叫薛邵带她来曲州多待几日,起了这个念头她竟觉得薛夫人也挺好当的。
这个‘好当’是简单好上手的‘好当’,因为她发现薛邵对她,好比猫儿见到蝴蝶想扑下来,狗儿闻见rou香就流口水。
这是最好讨好的。
毕竟猫猫狗狗才好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BBZL就开染坊。
方阿宁见丁宝枝走在街上发笑,提着纸包上前两步问:“夫人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丁宝枝转向他,“方阿宁,我听说你是青州人。”
“没错夫人,我是青州的。”
“你们青州是不是有一种狩猎的细犬,我在宫里的春狩图上见过。”
“有!”说起这个他可不困了,“这种犬跑起来可漂亮了,身形修长,脸瘦腰窄,四肢又长又有劲,比狮子狗八哥狗可好看多了。只是不适合养在京中,这种狗得上山野里捕猎,抓十只八只野兔根本不费劲。”
丁宝枝笑问:“你听听这形容像不像薛邵?”
方阿宁险些被口水呛死,“夫...人,这可不敢乱说。”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听去?”
方阿宁彻底闭嘴了,他在薛邵那领过道命令,就是丁宝枝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一一汇报,这一句...他属实是怯。
*
曲州衙门,牢房。
大人物还没来,衙役们交头接耳守着牢门异常胆战心惊,别的不说,那牢房内关的是他们曲州的知府大人,这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另一间牢房关的人姓戴,说是京城人士,没有一官半职,但是听大人物的意思,看管这个姓戴的才是要紧的正事。
大牢外传进衙役们的齐声呼喝,是大人物到了。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做声,用眼角余光瞟向推开的牢房大门,外头射进一束光亮,进来两个带刀锦衣卫。
天爷,他们还当大人物是大理寺来的官员,结果竟是万岁爷直辖的锦衣卫......
紧跟着,门外走进个身着常服的英俊男人,他眼中情绪Yin桀冷酷,头戴两指宽的玄青色抹额,身姿犹如雪松般傲然。
男人抬了抬手,“把闲杂人等清一清。”
那两个锦衣卫垂首道:“是,指挥使。”
衙役们险些没尿了,有生之年...居然能活着见到传闻中的‘活鬼’薛邵?!
“你。”薛邵叫住某个转身要走的衙役,“把牢门打开。”
“是...”衙役颤巍巍照做,留下钥匙赶紧开溜。
薛邵迈步走进戴左明的牢房,二话不说先抬腿将地上浑身脏乱的男人踹倒在地。
地上人躺在稻草堆里抽搐了两下,两手被反绑在后,挣扎着翻不了身。
身后有人搬来条凳,薛邵落了座,“戴左明,户部左侍郎的大舅子。你很有本领,珊瑚树、琥珀、珍珠、玉石、玛瑙,还真是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你带不出京城的东西。”
戴左明虾子似的脊背颤了颤,没出声。
薛邵动动手指,锦衣卫随即将戴左明脸朝上的钳制着,露出一双满是惧色的眼睛。
薛邵问那双眼睛:“白银二百万两,再算上我刚才说的那些杂七杂八,一个章启正能贪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