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默认她夫家姓丁,问:“丁夫人找宋某人何事?”
丁宝枝道:“掌柜,听说你有湖州织坊的路子,店里最近有湖州来的白坯布吗?我想看看。”
宋掌柜摘下口中烟斗眯眼看她,想不到她看上去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懂行。
“夫人有亲戚在宫里?”
“没有,宋掌柜,有料子我就拿,没有我可就走了。”
“有,有,夫人稍等。”
她话音斩钉截铁,显然胸有成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促成这桩买卖。
宋掌柜进仓库搬出两匹白坯丝绸,丁宝枝过了过眼便拍板定下,要了三匹。
结账时掌柜的观察了几眼她的神色,最终还是没宰下去,给了个实诚价。
等丁宝枝带珠珠走了,他还走到门板边上,抽烟斗目送她远去。
“这娘们绝对是宫里出来的。”
伙计不解问:“为什么啊?”
掌柜的一拍他脑袋,“你说呢蠢货!”
宫中时常有人私吞采办的银钱,吞了钱该买的东西当然不能少,于是宫里人就只能做假账,去买大差不差但更便宜的货。
虽然宫里买什么上哪买都是定死的,可宫人不是死的,他们大可以在账目上写今天买了李四家的十二斤水果,实际却到王五家买十斤,只在李四家买二斤。
而宋掌柜就是那王五。
丁宝枝从前在宫里不管采办,听得多看得多,久而久之也摸清了当中的门道。
若是没有嫁给薛邵,或许她这会儿都有自己的生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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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北镇抚司。
毛丰坐在桌案前,等薛邵读完曲州送来的线报。
薛邵眼底Yin鸷,将纸张揉捏成团,轻飘飘丢开在手边,纸团滚了滚,跌落桌案。
他问:“上次在曲州为什么没查到这个戴左明,他是户部左侍郎的小舅子就这么难查吗?”
毛丰道:“早该想到的,这整个户部从根上就烂了,章启正能被马志忠收买,他底下的人能有几个干净?想必戴左明就是奉了他姐夫和章启正的命令,携钱款逃往曲州,让曲州知府帮着藏身,躲过这阵清查阉党的风头。”
薛邵丢手指敲敲桌案,“把户部翻过来查。”
毛丰称‘是’,道:“章启正一倒,就连五年前的贪污也BBZL浮出水面,户部这帮人还真是深藏不露。”他想到什么,脸色踌躇,“那个...薛邵。”
薛邵不耐,“嗯?”
“你老丈他...是户部郎中。”
薛邵反被提醒,皱眉问:“你刚才说,谁帮着戴左明藏身?”
毛丰道:“曲州知府啊,我们前段日子在曲州还见过他,叫魏光禄。”
“魏光禄?”薛邵嗤笑,“好好查查我这老丈。”
起初毛丰还不知道薛邵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回去一翻案宗才发现曲州知府魏光禄有个小妾叫丁金枝,是丁鹏举二房的女儿。
如此一来...
丁鹏举既身为章启正的下属,又有个女儿在魏光禄那,甚至还想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章启正的长子章鸣远。
是该好好查查!
这边薛邵回到府门已是傍晚时分,日落橘红,霞光温润。
丁宝枝忙了一天,买回布料、丝线、染料,在珠珠的帮助下赶在天黑前染完了三匹白坯布,挂晾在东院,等待Yin干。
薛邵迈入东院便见到为了方便行动只穿着素净麻裙的丁宝枝,她正手握一根不知哪找来的竹竿,仰着脖子抻平丝绸上的褶皱。
珠珠发现薛邵来了,刚要出声便被制止。
薛邵摆手将她遣退院外。
三匹染作秋香色的丝绸还chaoshi着,如同一顶华盖将底下忙碌的丁宝枝挡了个七七八八,唯有风起才能吹开柔软的丝绸,让薛邵窥见她有条不紊的身影。
曾经有许多次,薛邵刻意路过尚服局。
她总是很忙,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间很少,有一回就像现在这样,二人相距不过几步之遥,因为隔着晾晒的织物,他才得以在她面前稍作停留。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侍卫,马上荣升锦衣卫百户,调离紫禁城。
想对她留下一句什么,可她认不出自己,自己也不该招惹一个宫女。
这厢丁宝枝正用竹竿拨弄着丝绸,余光看到身边多了个人影,险些吓得惊叫。
“薛邵...”她惊魂未定道。
薛邵似乎心情不错,“你这是在做什么?染布?”
丁宝枝点了下头,继续趁着天色还亮折腾她的丝绸。
晚霞轻轻柔柔笼罩着她,银杏叶沙沙作响,忙活一天她发鬓松散,额发汗漫,薛邵走过去将她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
“怎么这时候晒?天黑不就没太阳了?”
丁宝枝清晰感受到他指尖滑过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