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娅觉得自己在不停下坠、下坠,仿佛沉入了水底,在一片朦胧之中难以呼吸。
她睁开眼,最先看见的并非厚重的天鹅绒帘和木制天花板,而是抖动的树叶。这些树叶有着彩虹的颜色,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闪着细细的金光。安洁莉娅从未见过这种树叶。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垫在自己身下的是柔软的云朵。
她撕下一块云朵。它如羽毛般轻盈,又如雪花般洁白。安洁莉娅轻轻一吹,那片云朵立刻四散开来,化成一缕水汽跌进了空中。她站起来,缓慢行走着。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的钟声,在云层的夹缝里,长着近乎透明的花瓣。安洁莉娅醒来后第一次没有咳嗽,她抚摸自己的喉咙——那没有任何疼痛或瘙痒。
“难道加护仪式真的起作用了?”安洁莉娅不可置信地呢喃。她的睡袍自然地垂落在脚裸处,遮挡住她苍白的皮肤。她尝试奔跑。从睡着的地方跑到另一方,又从另一方跑回来。片刻后,她喘息,面颊因此红润。但这次却不再是因为病痛。
“天呐,我真的健康了!”安洁莉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突然解脱显然有着比想象中还要难以言说的震撼与惊喜。她提着裙子转了个圈,接着哼着歌,漫步于云朵铺成的小径。她仔细观察着这里,发现这里的一切是如此不可思议。
她一边走,一边看,看见果实流泪,草木跳舞,鲜花迅速绽放而又快速枯萎。这里比起梦境,更像是圣典中所描述的天堂:一个传说,一篇故事,一种不可及的幻想。
安洁莉娅蹲下身,忙于采摘云层里的白色花朵,她决定要做一个花冠纪念自己的痊愈。而在这时,一阵巨大的气流吹来。安洁莉娅护住脑袋,头发瞬间变得凌乱无比。她抬眼望去,一个人影朝她走来。
“人类,怎么会有人类在这?”
当足够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奇迹就必然会发生。
这道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安洁莉娅愣怔,然后浑身颤抖。她低下头,匆忙捏起裙角,假装自己根本不在意自己失礼的着装,说道:“您好,尊敬的先生。无意冒犯,我并不知道这是您的土地,我是偶然来到这里,因为太过美丽,所以才在此处流连,请原谅我的无礼。”
因为低头,安洁莉娅只能注视到对方轻轻抖动的翅膀尖,那双翅膀仿佛是真的从他背后生长出来的一般,看起来非常灵活。安洁莉娅悄悄思考着。在这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吞噬了她,她的手心变得shi润。
额头冒汗令她的前发黏连。她忽然想起:据圣典的记述,在这个世界上,具有翅膀的人形存在,只有作为神明使者的天使。
所以……
“抬起头来。”
安洁莉娅依言抬头。她眯起眼,注视自己面前的天使。他的轮廓模糊而难以辨认,圣洁的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人只能隐约观察到,他身上洁白的制服和丰满的羽翼。安洁莉娅眨眼,滴落的眼泪烫到了她。
她张开口,嗓子却忽然像被盐水浸泡,无法发声。
在世间,能够使用神术的人,并不多见;而可以获得神或天使祝福的人,更是稀罕;至于允许召唤天使和聆听神谛的人,据她所知早已逝世千百年。
那么活着的时候,能够上天堂的人呢?
安洁莉娅抿唇,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天使迈步靠近。而她一动不动。她直视着天使,却没法更忧愁。在生前上天堂并不一定代表好事,因为通常普通的凡人会因为冒犯了上位存在,而被判予惩罚,堕入地狱。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到这里的?”这次的声音确切了许多,如同钢琴般的美好音色透露出一丝友善的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类来到这里。”
“安洁莉娅。”安洁莉娅压抑住颤抖的嗓音,她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天使笑了,他的笑声在空中稀释。
“安洁莉娅?”天使说道:“天使的意思啊。”
不,安洁莉娅咬紧舌尖,差点脱口而出。是地狱的意思。
空气凝滞了一瞬,天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走近她,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于是,一股暖流融化进安洁莉娅的身体。她觉得自己仿佛泡入了温水之中,忍不住想要叹息。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她回想起了教堂那一次的经历。
“你的生命在流逝。”天使解释道:“你是用神术来维持生命吗?它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太久,我给你注入了一点我的力量。”
“是的……谢谢您,非常感谢。”安洁莉娅行礼,她的每个动作都在脑海提前上演,许久以前学习过的淑女作态被她再次推了出来。“您的好意,让我无以回报。”
“只是一点神力而已。”
安洁莉娅望向天使,兴许是因为他友好的态度和过于体贴的举动,她的内心不再不安。而当这些不稳定的恐惧和害怕退chao之后,对于传说故事里天使的憧憬和好奇涌了上来。
在依旧无法看清天使的容貌后,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