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寺庙后门,徒步半刻钟便到了庙会,隔着不远的距离,就看到高高挂在杆头树枝上的灯笼,火树银花,光辉烂漫。
卫窈窈忽然歪头侧目盯着孟纾丞,孟纾丞出门前换了深青道袍,外穿玉色大袖氅衣,成熟雅致,从她这个不友好的角度看过去,也依旧俊朗。
但他今天真的很奇怪,卫窈窈抿了一下唇:“今天很忙吗?要是有其他事情了,你派人过来告诉我,我可以自己玩的。”
卫窈窈不经想到他来得晚,是不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渐渐的心里有些不安。
孟纾丞目色幽深,望着她小心翼翼的眸子,轻描淡写道:“不是,你安心玩。”
卫窈窈狐疑地打量了他许久,带着不确定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有人惹你了吗?”
“嗯。”孟纾丞顿了一下,点头。
卫窈窈义正辞严地说:“谁还敢惹你啊!那你欺负回去啊!”
孟纾丞扯扯唇,瞥见她为他攥紧的拳头,伸手握住,将她手指轻轻地掰开裹入自己的掌心中:“她很厉害,没有办法欺负回去。”
他都说很厉害了,那必定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卫窈窈想不住是什么谁,只不过……
“还在外头呢!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卫窈窈面颊泛红,变扭地抽抽手。
孟纾丞一反常态,倒有种不管不顾的意思,握得更紧,十指相扣,一同被他的宽袖遮掩了去。
前面便是这世间最喧嚣之处,而他们脚下却静得仿佛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卫窈窈翘起唇角,努努嘴:“再不去,庙会都要散啦。”
她走快一小步,轻扯着孟纾丞的手臂,鬓边金玉步摇欢快的轻颤摇晃。
孟纾丞心中结着一层无处发泄的郁气,只觉得挫败,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卫明贞,不知道孟池,更不知他……
孟纾丞沉气敛目,漠然地望着前路,若有一日她知晓一切,她还会这般无忧无虑吗?
“嘶!你捏疼我了。”卫窈窈娇声说。
不知何时孟纾丞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攥得两人的手心发麻,手掌僵硬地松开,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对他的影响,远远比他想得要深刻得多。
孟纾丞瞬间冷静。
他习惯将每一件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心,作出决定前必定提前预设好结果。而面对一段不确定的感情,和这段感情即将带来的无法估量的影响,更该及时止损,做出他应该做出的决断。
这是他的责任。
孟纾丞想起第二次见面决定她带走的那一刻,他违背了他往日的作风,没有深思熟虑,没有仔细考量,他只是抓住并顺从了他某一瞬间波动的恻隐之心。
那么现在呢?
孟纾丞虽然只晚了半个时辰来,但天气渐凉,许多摊贩已经收摊回家了,往深处走更是只有零散几个小贩,绚丽的彩灯不过用来欲盖弥彰,冷风吹过,浮华尽碎,只剩无边荒凉。
卫窈窈一无所获,败兴而归
。
不过好在回府后,卫窈窈发现陈嬷嬷她们将火炉会准备得极好。
敞厅早已被卫窈窈重新布置过,孟纾丞的书案被她命人抬走,腾出一大片空地给她放了一张黑漆嵌螺钿描彩蝶的熏床,床旁放置着熏笼,落地烛台,周围竖起黑漆描花鸟图八扇围屏,圆凳高低小几也有不少。
敞厅四角摆着高几,各放有一只宝瓶,插入时令花,另有博古架放上各式销金嵌宝的摆件,再挂起茜色洒金帘幔,敞室瞬间变得富丽明快。
这会儿厅中央置了毯褥,兽炭红炉,一旁矮几上堆满了腌制好的豚rou,鸡鸭rou,牛羊rou,驼峰rou,又有一案放着陈嬷嬷做的香饼,从广西运来的荔浦芋头,新鲜的山栗,软枣。
卫窈窈很快就从失落中走出,兴致勃勃地跟在月娘身后忙前忙后。
满屋子都听见卫窈窈清脆的声音,孟纾丞环视屋子,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卫窈窈的身影,她会在嫌冷时钻进他的被窝缩在他身旁,她会躺在窗下好奇地探索暖阁,她会趴在炕桌上一边吃着吃食一边抄写佛经,还会躲在屏风后面偷看他……
孟纾丞静静地听着她的声息,唇角下意识地勾起。
窗外起了风,打得窗扇砰砰作响,卫窈窈的声音突然消失,孟纾丞心头一空,倏地起身,寻找她的身影。
北墙的小门从里拉开,烟火气飘入卧房,卫窈窈探头问:“你要不要喝酒呀?”
孟纾丞肩膀动了动,慢慢松懈,只有喉咙发紧,他说:“要。”
烧得发红的铁奁上滋啦滋啦往四周崩着油花,片好的rou抖动着油脂,分外诱人,一旁的矮案上已有一碟烤好的rou,另外还有两只倒满温酒的小酒盅,卫窈窈拿起其中一只塞到孟纾丞手里,捧起另一只,小声说:“干杯!”
酒盅轻轻一碰,卫窈窈弯着眼睛笑,仰头将酒盅里的清酒一口灌下肚,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孟纾丞看了她两眼,紧接着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