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焚香沐浴后,在佛龛前敬香,一旁的君兰在为她读镇国公寄来的家信。
镇国公先是关怀了老妻,又问起她孟纾丞的消息,最后才敢说他还有半个月才会启程回京。
镇国公致仕在家荣养,也是半月前与昔日同僚好友一起去辽东秋猎,他年岁大了,冯夫人自是不同意的,但镇国公是个固执的性子,与冯夫人闹了别扭,带着护卫偷偷去了辽东,等安顿下来,才日日都写报平安信送回京,时不时还有些小玩意儿,冯夫人也渐渐地消了气。
君兰读完信,将信纸交给冯夫人,冯夫人随手放到桌上,打算明日再写回信。
“乔小姐过来了。”外头的嬷嬷进来传话。
冯夫人让嬷嬷请她进来。
“灵儿给老太太请安。”乔广灵带着侍女进屋,侍女手中捧着食盒。
冯夫人坐到榻上,让嬷嬷给她搬了一张凳子。
“母亲亲手做了麻食羮,让我送来给老太太做宵夜。”乔广灵坐在圆凳上,笑意满满地说道。
冯夫人黄昏过后不再进食,不过她还是让君兰接下来,淡声说道:“亲家太太一贯心灵手巧。”
“可不是,几年前乔家太太送给老太太的那几条抹额,做工Jing细,针脚细密,谁见了不夸一声,老太太也用了许久呢!”君兰附和道。
乔广灵笑容不变,但仔细看,她眼神闪过尴尬。
心里埋怨乔家太太,做什么送抹额,又不是人家的针线丫鬟。
嘴上却说:“老太太既喜欢,这些东西又不费什么事,改日再让我母亲再做几条送来给您。”
冯夫人笑笑,垂眸端起杯盏饮了一口。
“灵儿听说老太太十月一那天要去相国寺,灵儿在家中时也常与祖母和母亲一起礼佛,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多带灵儿一个,若是不方便,让灵儿做您提香篮的小丫鬟也是可以的。”乔广灵揉着帕子,害羞又腼腆。
“那日相国寺人多繁杂,车马拥挤,你若诚心礼佛,可以改日让你几个妹妹带你过去。”冯夫人道。
乔广灵知道她说的几个妹妹是二房的几个姑娘,可她哪里是真的想礼佛,连忙道:“可是老太太您都能去,我也不怕挤的。”
“我每年十月一都会去相国寺,几十年来都习惯了。”冯夫人不欲再说什么,看向君兰。
君兰笑着对乔广灵说道:“乔小姐,老太太休息得早,您以后有空闲,再来坐坐吃杯茶。”
不想冯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偏她不好再待下去,要不然就要落得个不知礼数的帽子,乔广灵面色讪讪:“老太太您先休息,灵儿改日再来叨扰您。”
君兰送乔广灵到门口,回到屋里轻声禀道:“老太太,乔小姐已经走了。”
冯夫人应了一声,将杯盏里温热的水慢慢饮完,搁到茶几上,起身往内室走:“我老了,也没有几年过活,没多少功夫应付这些小心思。”
冯夫人怎会看不出里乔广灵另有所图,不管她想要何物,她这儿是无法给出回应的。
“您哪里就没几年过活了?您还要等着三老爷娶妻生子,含饴弄孙呢!”君兰扶她上床,柔声道。
“你这张嘴越发能说了。”冯夫人靠在榻上,指着她笑骂。
孟纾丞前头除了大老爷和二老爷这两位庶出兄长,原先还有三个同胞兄长,只是都没养成,早早的夭亡,活的最久的那个夭折时不过五岁大,连齿序都没有排,冯夫人原以为这辈子再无子女缘,谁知过了三十又怀上了孟纾丞。
虽说老大老二也是养在她膝下,和亲子也无异,都分别给她添了好几个孙子孙女,但到底与孟纾丞有些不同。
冯夫人被君兰的话说得心动,忍不住畅享了那副画面,笑着笑:“真如此便好了。”
十月一那日,国公府里异常忙碌。
连卫窈窈也比寻常多了一些事,用完午膳,看着月娘在炕钱的落地罩上挂起绣帘,就忍不住歪到炕上。
开炉节点火盆,烧炕,样样都不能少,卫窈窈穿着小袄面颊贴着坐褥,依偎在真正的暖炉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娘子别睡着了,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就该从宗祠回来了。”月娘提醒她。
卫窈窈从炕上被她召唤起来,念念不舍。
月娘柔声说:“陈嬷嬷说暖阁内的地炕要烧一整日,您回来后还能继续躺。”
卫窈窈眼睛微亮,Jing神抖擞起来,拉着月娘吩咐她准备晚上暖炉会的食材。
“早上宛平庄子上送来了一头刚死的小牛,厨房的管事说给您留了一份rou,是牛前腿上部分的rou。”月娘想起了一件事。
镇国公府的田庄除了有一小部分子大兴,剩下的全在宛平,每日国公府厨房用的新鲜食材全是宛平农庄送上来的。
卫窈窈忙说:“那你回头取了腌上,等我们回来自己炙烤着吃。”
想到滋滋冒着油花的烤rou,卫窈窈舔了舔唇。
月娘应诺,扶她起来替她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