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女人正缓缓地睁开眼睛,用手捂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哎呀妈呀,这小子下手太重,海了,槽牙都打活动啦。”她痛苦地**着,同时奸诈地向四下里偷窥,看清身边是官府办案的差
“什么情况?都给老夫站住!这两个人和小孩子是什么来路?怎么跑到内宅里去啦?”应该是看到呼呼啦啦来了一帮人,他喊住官差们要问个究竟。
男孩子穿戴好啦,继续和众人赶往前院大堂,他已经知道这里就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衙门。“二爷,等急了吧?您的凉面送来了。”是走在前面的老仆人说着话。
“咳,小姐说了,十岁以下孩子的尿都算还元汤,可以用来做药引子,用来治老爷的肚子疼。你八岁啦?骚味会大了些。将就点吧,只能取你的喽。”眼下也没得别的选择,婆子捂着鼻子不情愿地接了满满的一瓯,然后悻悻然奔向前面去了。
鼓弄了一阵,婆子似斗败的鸡心灰意冷了,“傻孩子,啥也不懂啊。”
“傻孩子,啥也不懂啊。”没想到欢儿突然说了话,将她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得了,说不过你们姓裴的,我们就不要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啦,主人们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送凉面的小伙计刚到,我这就把食盒送过去。”老仆人口打咳声,丧气地撇了一眼后面,“小红,别提了,等凉面还等来了官司,又是杀人,又是偷孩子。”
老官人本已平和了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表现出无比敬仰之情,“见义勇为,还是位妇道人家,好!值得百姓们效仿,要大书特书,尤其是在国家有难的时候。”他看那仍然毫无知觉的女人,她的手里紧紧撰着一轴画卷,“好啊,这一定是她的珍爱之物,昏过去了还不舍得撒手,想她也是位有品位、有学识的扫眉才女喽。”
“嗨,二少爷不就是想讨个小妾嘛,夫人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吗?又是捉奸,又是羞辱。不怕你是夫人的陪嫁丫头,把我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去。我打小进府就伺候老太爷,又跟着二少爷,这家里的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二少爷好歹也是个朝廷大员,娶个三妻四妾是理所应当的。你家小姐也是裴姓大户,豪门望族,本应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却飞扬跋扈、不通情理,把个堂堂的节度使难为成什么样了?”老人家越说越激动,“二少爷也是不争气,俱内俱得可以,受了气没处发泄,大冷天要吃哪门子凉面,也不怕真的吃坏了肚子。”
“八岁多了。”孩子善解人意,明白她的用意,麻利地解开衣裳,准备撒尿让人来接,“做药引子治病救人,义不容辞!接我的尿吧。”
“这孩子咋是个傻子?”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泼了一盆漂着冰碴的凉水,“傻子就傻子吧,能尿尿就行。”她不管不顾地脱去孩子的纨绔,从怀里掏出个瓷瓯放在他的**,嘻嘻笑着拨拉那讨人喜欢的小牛牛。
是去找你!老爷在大厅里正大发雷霆呢,说是心里烧得慌,吵着要凉面败心火,小姐让我去催你。”
婆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压低嗓音反驳道:“俊哥儿,你这死鬼,还敢在背地里诋毁主人。你说的话我就不爱听,我家小姐怎么就飞扬跋扈、不通情理啦?老爷前几日提出,嫌你年岁大了,拙手笨脚不中用,小姐通情达理,让他挑走最漂亮的侍女。本想这回称心如意了吧?可没想到啊,老爷得寸进尺,不顾廉耻,趁着小姐洗澡的工夫,装做肚子疼,让侍女去内室给他揉肚子,欲霸王硬上弓,行苟且之事。你说一大把年纪的人啦,还如此荒诞不羁,小姐不该教训他几句吗?”
婆子也向走近的衙役们望去,猛得看见怀里抱着的欢儿,大喜过望乐得直拍巴掌,“孩子!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姐吩咐要找的药引子,自己送上门开来了。”她小幅度扭动着双臂,像手里旋转着个轮子,三步并做两步碎步颠过去,从当差的手里接过孩子,“这小孩子正合适,鬼娃儿,你几岁啦?”那孩子对她的提问无动于衷,即不哭,也不笑,傻呵呵地目视前方,不住地点头若有所思。
“小红,你接尿做什么?做药引子给谁喝呀?”老仆人凑过来帮助,嘴里不住地吹着单调的口哨。可吹了几声,便哑然而止了,“不会是给我家二少爷喝吧?”
“禀告李节使,他们是在后花园墙外抓到的,我们一时着急抄近路走了内宅。据这个送面的小伙计讲,那妇人是帮忙找孩子的,被凶手打成重伤。”有领头的如实回答,一边指向抬着的女人和傻呆呆的欢儿,“后面那个男的是诱拐孩子的人贩子,是他欲行凶杀人。”
男孩子举目观瞧,在外宅和内宅之间的垂花门处站着个老官人,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的,相貌仁慈和善,举止稳重大气,只是目前双眉挽成个大疙瘩,仰着脸在看半空中回旋飞舞的麻雀。听下人在和自己说话,他低下头长叹一声,“唉,怎么才送来呀?不过,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口里涩涩的。”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懊恼和哀怨,冷不丁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同时大家闻到一股浓重的骚气。
婆子惋惜地摇着头,她又把视线转向不大的男孩子,“小伙计,你几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