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烧得干干净净。”苏林晚揪着他袖子, 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你要是敢休了我,我就能给你把天蹦下来, 砸死你!”
耳边一声轻笑,苏林晚捶了他一拳。
小姑娘的手劲, 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行迟将人抱下来,又用被子替她掖好:“一日不见,又凶了。”
“什么叫又?!”
“嗯。”也不知道嗯的什么, 在小姑娘回嘴前,男人已经伸了手过来,覆上她额头,立时就叫人哑了声,行迟弯腰.,“不烧了。”
苏林晚躺在被窝里,这姝和宫的地龙大约是修好了,这会儿倒是不冷,她抽手仍是揪着他衣角:“行迟,接下来怎么办?”
“休息几日。”
“我爹呢?”
这个问题,似是个死xue。
方才还融融和和的宫殿里,像是顷刻笼上了一层白雾,叫人瞧不真切对面人的表情。
“我爹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成了成启宇的人了?苏林晚不敢问,怕一问出来,这片刻的宁静也不再了。
爹爹疼她,却不会疼这个女婿。
在爹爹眼中,只有女儿的安危罢了,其他,其实都不重要。
苏林晚懂这个道理,行迟又如何不懂。
“岳丈大人定是有自己的安排。”行迟拍了拍她,“你昨夜受了惊,又着了凉,也不曾好好用饭,适才晕倒,待明日,应该就大好了。”
苏林晚却只是盯着他眼睛:“你来了,家里怎么办?听说禁军围了行宅,他们留在那里没有关系吗?”
“无妨。”行迟坐在她床边,见她之前,心焦如焚,现下看见了,却什么都说不出了,小姑娘从来都聪明,此时的目光似是要戳穿了他面上这一层易容,倒叫他开不了口去。
“我听见他们说要招安,”苏林晚继续道,“行迟,是不是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叫人心疼。
行迟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前日岳丈大人瞧见你,激动得多喝了好些酒,岳母应该也很担心你。自你嫁给我,相府冷清,等你明日病好了,我送你回相府住几日,可好?”
“行迟!”苏林晚有些不安地唤他,“你是不是打算要走了?”
京城是成启宇的势力,如今怕是宁春归的权力都回到了他手中,那么继续留在这儿,不是委曲求全,便就是死路一条,以卵击石,自然不会是通途。
可大霂如何待他的父皇母后,他不可能忘记。更遑论如今这大霂,还是他为那jian人所害后,无意识中拱手让的人。
他不说,她却晓得。
为什么会不要命地练剑,为什么会在书房高悬利刃,因为怕是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曾原谅过自己,哪怕是被逼无奈。
如今,如今又逢选择,他怎可能会甘愿低头。
若是此番低了头,纵然卧薪尝胆,他也不会再放过自己。
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他要去哪里?断水山庄吗?
还是——
她突然想起来,那从来都不曾再出现在眼前的老庄主。
是不是他其实还有其他的,她所不知道的处所?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口中干渴,苏林晚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只晃了晃他的胳膊:“行迟,我渴了。”
男人便就沉默地折身回去,端了水与她。
苏林晚撑了胳膊肘在床上,微微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复又抬起头来:“我冷。”
半晌,男人终究叹了口气,搁下那茶盏,坐在床沿将人抱了。
来的时候,他是想要.将人一并带走的,只是自入殿起瞧见她那病中憔悴的脸,听见她颐指气使地说有些事只有她夫君可以做,看见她掀了被子雀儿一般地扑过来。
他突然记得那一日南山寺外银红衣裳的女孩子,清澈卓绝地仰着面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时候他手里的柏枝将将赶走惊起的青鸟,犹如剑风带起她的一缕发丝,他便落进她无神的眼中。
倘若这大霂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美,那定是这骄阳般的女子,叫他甘愿退去凌冽,放过那一日的盛典,只为与她留一片欢笑。
她该是一直烂漫的小姑娘,就该盛气凌人地讲话,肆意地笑,就该闹腾地毫无心思地留在最亲的人身边。
哪怕有一天,他仍旧会带走她。
苏林晚喝了药,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只是越发将行迟抓得紧了,却听得男人浅淡的呼吸,耳边的发丝被他一点点顺下。
“行迟,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苏林晚突然开口,“我问过风护卫,原来你年尾才生呢,倘若我们同一年生,那我还能是你姐姐。”
罢了,她一笑:“嗐,原本想要送你一件大礼的,现下我这身子恐怕做不到了。”
“嗯?”
“没关系,以后再送给你,”苏林晚抬起头来瞧他,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