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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府的时候天稍微晚点,眼瞧着过了巳时,我来到父亲的书房浮云堂。往日里我娘会在一边捧着一款书慢慢看,偶尔为我爹磨个墨添一点水什么的。
今天么……我娘并不在。
我择个地方坐了,差雪张把挑出来的几张画像放到他面前,我爹只随意扫了一眼,甚至根本没翻开。
“不错,还有几个。”
“当然了,都是大家贵子,还是有几位出挑的。”
“是喜爱他们的容貌吗?”父亲问我。
我笑一声,道:“当然了,爹,我又没跟他们打过一个照面。”
我爹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说:“不坏。不过你的正夫,可不能从里边选。”
我笑不出来了,略略有些吃惊:“……怎么,这次议亲真是要做些什么的由头,我娘知道么?”
“你想差了。”我爹叹了口气,直接的断了我这想法,他开口询问道,“你娘以前其实给你订过一回亲,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记得清楚。不如说这怎么可能忘了?
事实来讲,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这个人,曾有过两个名义上的“良配”。
一是武安王世子李玉铮,他跟我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大,又因我们两个名字中都有一个“玉”字,被人称作美玉成双。但或许是因为我们二人皆风流人,我自是爱貌美伶人、歌姬舞女,他也是浪荡少年心性不能安分,再加上他毕竟在边关时候多些,所以这传闻渐渐化为了土灰,现在也只在权势子弟聚会时拿出来揶揄一二,没人当真的。
二就是曾经差一点直接成为我夫婿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对,焦离。实话说,我甚至没见过他的面。
听起来奇妙,毕竟凭着堂堂宰相的权势地位不至于让他的嫡亲女儿盲婚哑嫁,可问题就在这儿,这门婚事跟我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娘给我找来的。
没错,他是我娘从前做道姑时的门人。尴尬的是,因为我娘天分奇佳,一朝入灵山就被祖师收做了关门弟子,而我小的时候,又由我娘亲自洗礼脉络,虽然我只在山腰一座别院处待了三年,根本不算入门,但是却记了名牌,算是挂名……所以如果真要细细按辈分算来,他还是我的师侄!
从前到现在,我一直对比我年纪小的人没什么兴趣,更遑论他小我足足三岁。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娘为什么给我定这门没头没尾的亲事,这事情在我十五岁及笄之后搞的满城风雨,但是很快就真的犹如风雨一般消失了,现在旧事又重提,我不禁有些奇怪。
“是叫焦离吧。怎么了?”我问。
我爹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可能对他没什么情爱之心,但是唯独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依了爹娘。”
我已经大概知道他要说点什么了,但是我还是不太敢相信,问道:“……什么?”
我爹神色自若:“你娘遣了灵鸽传书回观,焦离得到消息后就预备下山,然后向京城来,你与他相处一段时日,如果觉得不会讨厌,就让他与你择日成亲。”
我爹说话倒是一点不含糊,我的想法直接被印证了,简直是让人大吃一惊——
并不是因为焦离其人,我对成婚这事没什么实感,之前想来非要说的话就是把以前养在外边的人接到家里,现在也无所谓,差不了太多。可问题在于,给我议亲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其中真不乏很多人打算以此一搏。
可是谁知道,夫婿人选早在这里定了窝,那……我爹这是耍人玩?
在父亲面前,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当即哭笑不得道:“既然已经定好了,我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如果爹娘早有打算,直接告诉我一声,然后为女儿说了这门亲事就是,又何必要——”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看出我的疑惑和想法,父亲点点头:“你想的不错,焦离安排来作你的夫婿,他长相清秀,大概不会惹你反感,但是我和你娘在他身上另有安排,所以……你再选几个喜欢的接进来。冯太师那个小儿子,你不喜欢——”
“如果是这样,议亲就没什么必要了,随便相看几位就好。”我截断了父亲的话头,略一沉yin,“不过说到其他人,倒是的确有一个,如果可以的话……”
“怎么?”我爹探过头来,显然也有些好奇我的人选。
“把俞川给我吧。”我说。
俞小将军,俞川,我爹手中的死忠一党俞氏这辈的少当家,我的弓箭是就是跟他学的。俞小将军自当是百步穿杨,可惜我对这样的远程射术实在是一窍不通,学了几次,还是很难上靶,以致我春猎的时候只仗着跑马速度远超于人,逮到过一只一头撞在树上的傻兔子。
他十六岁上了战场,二十二岁以身作饵诱敌深入,真正一战成名,西夷无不畏惧三分,但是他也因此受了重伤,从此退了下来,来到宰相府任职,大多数时间都陪在我身边,偶尔被我爹娘抽去办些事情。
看起来并不出我爹意料之外,他点点头:“小川惊艳绝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