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兴奋的梦桃,一刻都坐不下去,只一门心思认准了:我们家家,是比王爷还厉害的人呐。
既挑明了心思,两下见面,他高兴,范咏稼却压不下不自在,匆匆打个照面就躲回自己院里。
好在他似乎事多繁忙,顾不上趁热打铁痴缠,只不时托溪边送些衣服钗环来,每送一样,都有交代。
“这个帘,表姐赞过的。”
“这个裙子,表妹有,表姐也穿得。”
“这个料子,做那帐子极好,看着清雅。”
“这钗,有些得趣,戴着顽。”
诸如此类,每日都有。范咏稼想说不要送了,可负责送东西的溪边,总是面无表情,办完差事就走,既不同她说,也不听她言。
这样久了,范咏稼便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她与梦桃说起:“眼下,我做不了别的,只每日给王爷弄些吃食点心,也不知他吃了不曾。若是单论情谊,当不得这日日相赠。若说行赏,我这些时日,并无差使在身,这无功不受禄,王爷这般行事,我坐立不安。”
梦桃刚要说:有心上人的小郎君都是这般。
范咏稼托着右颊又自行检讨:“我心眼小,眼界窄,才跟他透了些心迹,就容不得他身边的红袖婵娟。溪边大人那样好,我竟生了些不光彩的猜疑,该死该死。”
梦桃贴着她坐下,问道:“怎么了?家家,你说出来我听听。”
对啊,萌萌说过,三个普通人一块琢磨,顶个大军师的。
“我就是觉着溪边大人待我,好似有些成见,所以忍不住胡思乱想。你说她是不是……对王爷有那心思?”
梦桃看着她,眼神有些闪烁。
范咏稼急了,支起头,腾出手去扒她胳膊。
“好梦桃,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吧。情之一字,磨煞人。我成日里闲着,就忍不住胡乱猜想。怕他们相识在先,怕他们日夜相处,怕他们情生萌动。梦桃,我本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如今,我……我管不住自个。”
“王爷心悦的是你,家家,你不要多想。”
范咏稼摇摇头,盯着腕上那只他托溪边送来的玉镯,这是他送来的诸多首饰里,她唯一拿出来戴的一个。
“你忘了吗?萌萌说的那个《XX记》,里头那个公子爷,为了林小姐,生死都不顾。可他依旧与别的丫鬟小姐诉衷情,耳鬓厮磨。王爷说那两位青梅竹马,他仍在娶她前,让别人怀了庶长子。梦桃,我父亲那样的平民百姓,心里存着一个佳人,仍如常娶妻生子。这天下男儿,是不是都如此,嘴上欢喜,身却靠向了别人,丝毫不管身边人的黯然神伤。”
这般悲观消极,可不是往常那个粗中有细的家家了。
梦桃抿了一下嘴,心下有了计较,抓着她的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干净。
“溪边大人是王爷的表姐,杨家三房嫡出的小姐,早些年选秀进宫做了女官。我听人说:当年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她老人家想把她指给太子做侧妃。溪边不乐意,这才留做女史。等王爷开了府,娘娘便指了她来帮衬王爷。”
范咏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梦桃只得继续把传闻和见闻都说了:“她本名杨葳蕤,太后娘娘原在懿旨里明说了不许王爷擅改,但这位杨大人,自己主动照王府规矩改了名。她待王爷忠心不二,只是性子冷清些,听说国公府曾为嫡次子求亲,她说差事为要,拒了。家家,她比王爷大了三四岁,应当不是那个心思吧?”
天帝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溪边,席其皮者不蛊。
一个妙龄女孩,丢下本名,不计较状如狗,愿为他垫坐,只求护他躲避邪魔,这是何等的心意。
大三四岁,那又怎样,梦桃不是也说过:女大三,抱金砖吗?
她才是嫡亲的表姐,自己是编出来的。
她日夜守着他,且聪慧能干,是正经的朝廷女官,又是娉婷婀娜、容貌绝佳的美人。自己呢,总被人说发福,就连萌萌都说她眼不够大,要减肥。
心里那点酸楚渐渐扩大,范咏稼没绷住,哭了起来。
梦桃急坏了——家家平常心宽得很,这都伤心到哭了,是大事啊。
她正要跳起来出去找王爷,又被范咏稼一把拉住,听她吸着鼻子诉说:“梦桃啊,我发过誓,再莫哭的,可萌萌走的时候,我没忍住。果然开不得禁,胡猜一下居然就哭了。”
诶?
“啊呀,我都糊涂了,倘若他们有什么,又哪里轮得到我来掺和。溪边大人大概是觉着我没家世,没品貌,配不上她表妹,呃……表弟。”
范咏稼擦擦泪,看向梦桃,眼带疑惑,说:“梦桃,你腰怎么了?”
这么奇怪的坐姿。
“无事。”就是有些跟不上你的步伐呀!
第26章
虽然家家自个开解了自个,梦桃还是觉得有必要跟王爷上报一下。
她趁范咏稼钻小厨房给王爷做咸版姜汁排叉时,悄悄写了个小条,和点心一块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