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面有火光,里面显然是有人的。
她弯腰撩开了门口的帘子, 与里面躺着吃东西的汉子目光相对。
“我要见李溥。”她毫不客气地进到了帐篷里面,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赵如卿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怕死,从云京偷偷跑回来了。”
那汉子动作顿了顿, 把手里的干饼放在了一边:“殿下最近不在这边。”他认识张嬛——或者说这草原上见过永王李溥的人也都认识张嬛,她曾经就是跟随在永王前后不离不弃的那个女人,“我也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最近已经从王庭离开了。”
张嬛伸手拿了干饼掰下吃了一块, 还顺手拿了旁边的水囊喝水,道:“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他,有信鹰。”
汉子不太情愿地起了身, 往帐篷外走去了。
张嬛看了他一眼,没有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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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云京之前她曾经想求见赵如卿,但画眉只带了赵如卿的话给她。
赵如卿让画眉传达的意思很简单,第一她可以去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或者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她赵如卿肯定不会让人去找她;第二她以后最好不要回来找顾兰之。
这意思非常明确, 赵如卿根本也不怎么在意她在云京做过的事情,就算她现在立刻回去投诚了永王,把云京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赵如卿也不会在意。
但往深了想,为什么她不介意?
因为突厥的这盘棋已经被赵如卿看透了,最后的结果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她还是往突厥来找李溥——因为她无处可去。
说来也是好笑得很,她觉得自己并不自由, 她曾经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在她能够自由选择的时候,却无从选择。
赵如卿是说不会找他,但别人呢?
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琢磨也经不起想。
想得多了,便更觉得万事后悔,万事又无法重来。
她为何会到如今的境地,若当初她和顾青一起好好过日子,会不会现在便不必到处颠沛流离?
她只能去恨李溥了,若不是他那时候回京城来,她那时候没有再次遇到他,那她一定也就会认命了。
那样顾青不会死,她也就不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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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外面的汉子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帐篷里面来,夜晚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叫红璞,我知道你姓张,以前是跟在殿下身边的人。”这汉子重新进来之后自我介绍了一下,“按照你的意思,我给殿下送了信,等到明天一早应当就有回信了。今天你早点休息吧!”
“我可以就睡在这里吗?”张嬛问道。
红璞点了点头,指了火堆另一边的位置:“你可以睡那边。”
张嬛依言起了身,便走到那边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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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夜晚并不会似云京中那样完全地寂静无声。
信鹰划过天际,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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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溥看着属下递上来的信纸,有些玩味地翘了翘嘴角,他看向了一旁的厉帝皇后陈氏,道:“张氏到草原上来了,据说是被赵如卿发现了她的动作,所以害怕不过就跑了。”
陈氏从他手里拿过了那纸卷展开看了两眼,道:“说不定是被赵如卿给策反了,她儿子在那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无论如何她既然回来了,那还是要见一见的。”李溥看向了一旁的属下,“派人去接她过来吧!正好也问问云京的事情。”
属下应了一声,安静地退了出去。
“听说周稼和纳星已经要到王庭了。”陈氏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起兵行事?”
“先看看那两个突厥王子会如何应对,是会俯首称臣,还是会抗争到底。”李溥笑了两声,“他们会愿意向自己的弟弟低头吗?”
“或者会。”陈氏道,“反正现在低头能换得苟活的机会就行了,将来大不了再反。”
李溥不置可否,只往后躺下,然后闭上了眼睛:“周稼不是好对付的,我们起兵……再等一些时日吧!”
陈氏看了一眼李溥,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厉帝面对赵苍起兵左右犹豫的情景,那时候她劝厉帝立刻就对赵苍下手,但厉帝没有听从她的话——最后的结果不必多说,现在天下都换姓赵了。
“等是最不应当做的。”陈氏说道,“周稼这人是当初赵如卿麾下的第一员大将,他狡猾之处不让赵如卿,若是一味等待,将来恐怕是没有可能赢他的。”
“那你认为应当如何?”李溥睁开眼睛看她。
“明日就出兵。”陈氏道,“趁着他们进王庭,立刻就出兵。他们分不清到底是道真和那乌在反抗,或者是我们在其中搅混水。水越混,便越好行事。最好是能趁乱把纳星的人头拿下来,这样处月就算在云京能有个汗王的名号,但在这草原上,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汗王。”
李溥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