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本想说“没有不高兴”,可转念一想过了明日他就要走了,实在没必要打太极,浪费彼此的时间。
“将军既然早就打算和我划清界限,又何必在最后装的.”依依情深。
她虽然说到最后打住了话头,夏渊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也沉了下来,“祖母找你了?”
他喟叹一声,“我原本让她等我走后再去找你的。”
香桃冷冷,“夏将军,多欺骗我两天,有意思么?”
夏渊黑色的眼瞳倏然放大,仿佛是两个无边的黑洞,瞬间把人吞噬,香桃眸光一闪,垂下了眼睫。
他突然握住她的双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你觉得我欺骗你了么?”
夏渊不畏冷,未着厚衣,隔着单衣,能感受到他遒劲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沉稳而有节奏。
香桃抽回手,把脸扭到一旁,不想理他。
夏渊突然嗤笑,双手捧过她的小脸,问:“是因为放你出府,才不高兴的么?”
香桃面上一阵窘迫,推开他的手,去捞椅背上的披肩,“将军请自重,我现在已经不是府上的小妾,我们独处一室,于理不合,我现在就走。”
夏渊面露苦涩,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他截过香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你听我说。”
“放你出府,并不是要和你划清界限,等我大败北狄,一定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把你抬进国公府。”
香桃目光一炽,“真的?”
夏渊点头,“真的。”
香桃从袖中掏出祖母给她的花笺,举到夏渊眼前,义正言辞道:“那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我应该向谁证明我的贞洁?”
夏渊眸中闪过一丝闪躲,他立刻敛目垂睫,“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以另嫁.”思之心痛,他没有说下去。
香桃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所以,战无不胜的夏将军还没上战场,就觉得自己回不来了么?”
夏渊仿佛被当头一棒,脑中突然就响起上一世她稚气的声音:“我的大将军,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面前的女子美目依然清澄,却隐隐带着一股怒气。
他的瞻前顾后让她失望了么?
也许吧。
面对呼耶的来势汹汹,他可以做到无所畏惧,但对她的未来,他没有办法不多想,他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就算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得这么做。
“我答应风风光光的娶你,就一定会回来。”他语音里全是坚定,不想让她担心。
香桃一嗤,胳膊转到炭盆上,“那这个东西有何用?”说着,她松开了手,描金的花笺往下坠去。
被火苗吞噬的一刹那,一双大手伸向火盆,把它捞了起来。
夏渊拍拍花笺上的碳灰,咬牙低吼,“你在做什么?”
香桃穿上披肩,往门外走,“将军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就不要轻易许诺了,既然我和将军已经没有关系,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香桃!”夏渊叫住了她,毫不犹豫的把花笺扔进炭盆,“我确定一定回来娶你,拼死也要回来,花笺已烧毁,现在你可以不走了么?”
炭盆轰的一声窜起一簇火苗,瞬间把花笺吞没,发出巨大的哔啵声。
香桃脚步顿住。
夏渊上前,把她按回到座椅上,而后自己坐在不远处,温声问:“肚子饿了么?”
香桃默然点了点头。
夏渊起身,声音明显变得轻快,“你坐这等着,我去外面弄点吃的。”
未待多久,膳房飘起了鱼香,夏渊在做饭方面真的有天赋,香桃喝着热乎乎的鱼汤,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皱着眉头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呀?”
夏渊眸光一晃,嘴角勾起,“上辈子吧。”
香桃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上辈子也没见你做过饭呀。
用过晚饭,收拾完厨房,简单的梳洗一番,两人回到寝室,想到上次同居一室的画面,香桃不禁脸红心跳起来。
夏渊拉开两床被子,整整齐齐的并排放着,瞥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天色不早了,睡吧。”
香桃点头,爬到里面,老老实实的卷被子躺着。
夏渊轻轻躺在榻沿,挥掌震灭了桌上的烛火,帐内陷入静寂。
他今夜克制又疏离,像最初在茗汀居一样,仿佛对香桃避之不及。
香桃觉得夏渊今晚很是奇怪,明明是他让她留下来,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他难道心情不好?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裹紧身上的被子,转身面朝里躺着。
哼,她还乐得清闲呢。
夏渊转眼看一眼她娇小的背影,喉结滚了滚,而后收回目光,阖上了眼。
翌日,香桃醒来后,见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她穿戴整齐走出去,却见夏渊站在枯黄的桃树下,眉眼乌沉不知在想什么,他挺拔的背影看起来莫名有一股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