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垂下眼睑,长睫上氲着细密的水珠,“劳夫人Cao虑了。”
宁远夫人嗔道:“傻孩子,我不是帮你,我也是为我自己。”
香桃疑惑,“您原本可以只顾自己的清修,在这白马寺闲散度日,何以要参和朝堂,又为何答应帮将军打理寺院?”
宁远夫人目光投向远处,沉声道:“因为夏老将军和白姨娘于我有恩,而皇宫里有我不得不帮的人。”
“其实,当今陛下是我的亲生儿子。”
香桃瞳孔一震,手里的盖碗差点打翻,不敢置信的看着宁远夫人。
宁远夫人冲她一笑,娓娓道来其中的曲折。
原来,先帝和宁远公主虽都是正宫皇后膝下的孩子,却不是亲姐弟,他们的母后为了稳固地位假孕,先帝自己都不知道他真正的父母是谁,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宁远公主和皇后知道。
宁远公主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决心一辈子守护这个秘密,和他以亲姐弟永远相称下去。
谁知情愫在朝夕相处中暗生,先帝大婚之夜两人终于破防,洞房花烛之夜,先帝丢下皇后,却宿在姐姐的寝宫,从此二人夜夜不lun。
后来,宁远公主怀孕了,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可他们的关系更不能公之于众,否则蠢蠢欲动的宗室将群起讨伐皇宫。
先帝想到了常年戍守边关的夏老将军,与之相商,夏老将军一口答应,就这样宁远公主嫁到镇国公府,暗暗生下一子后,到白马寺代发修行。
这个孩子就是元丰帝,养在瑞妃名下。
为了让自己和黄姐的儿子顺利登基,这个孩子出生后,先帝再未进过后宫,直至英年早逝。
先帝走的时候,元丰帝尚年幼,又是庶出,大权悉数落到太后一党手中,宁远夫人只能暗中慢慢布局。
夏渊和西北军一直是保皇派,所以宁远夫人帮夏渊,也是帮自己,她对夏渊也是真心的好,毕竟白姨娘愿意让出正妻的身份,这绝非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听了这样一段密辛,香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也迎刃而解。
原来即便是天家子女也有这么多不得已,锦衣玉食、泼天富贵也抵不过情牵。
宁远夫人对着香桃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欣赏你的一腔孤勇,也为夏渊感到欣慰。”
香桃低下头,目光闪躲,不愿看她的眼神,“夫人情深义重,运筹帷幄,我哪能和您比。”
宁远夫人笑了,“我犹记得你第一次来白马寺,你眼神空洞,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我当时就觉得你和我很像,所以才邀你来寺里陪我,但方丈却道你放不下红尘,因为你命里有上世的情牵,现在你和当初完全不一样,看来是方丈说对了。”
香桃心里纳罕,说别的还靠谱点,说上世的情牵,她是万不能苟同的。
不过,无所谓了,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情缘还是孽缘,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她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
香桃不置可否,低头喝茶。
宁远夫人亦别开了话题,“对了,你喝完茶再多留会,夏老夫人递了话来,待会来白马寺,她有话对你讲。”
香桃点头答应。
夏老夫人来的时候,宁远夫人已去静室参禅,香桃取代了她的位置,仔细的给祖母煮茶汤。
祖母坐在茶台边,耐心看着她忙乎,脸上虽挂住笑,眼里却写满了心事。
香桃倒也不惊讶,祖母不顾辛劳上山找她,要说的,自然不是简单的事。
待祖母终于喝到茶汤,才郑重开口道:“怀瑾把后院的那几房小妾都遣散了。”
“哦?”香桃挑眉,倒是也可以想到,上一世回京后夏渊就在府中提过要遣散后院,当时她还和其他小娘哭天抹泪了一段时间,但他一直忙,到她痴傻前也没顾这件事。
这一世,她倒没听夏渊在府里提过这件事,竟不知他风格变了,没有一点预示,直接雷厉风行的处理了。
“她们以后如何自处?”香桃担心道。
虽然香桃对这些小娘没有情分,但同为女子,被遣散回家,之后的日子就只剩黯淡了。
祖母道:“虽说她们进国公府都别有用心,怀瑾依然给了她们体面,他请皇后御赐了贞洁书,又补给每人一大笔银子,回去后不耽误嫁人。”
香桃正心道,夏渊这事做的还挺地道,忽见祖母递给她一个描金的花笺,“这是你的。”
她心下一骇,眼睛不由扩了两圈。
她倒不是惊讶夏渊给她也准备了贞洁书,而是她刚才和祖母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自动把自己排除在外。
她怎么忘了,她也是夏渊的小妾。
原来那几间铺子是他给她的补偿,和其他小娘一样。
虽然这个补偿数额多的吓人,可对夏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且他不管对谁都是出手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