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 夏渊坐在上首,眉头紧锁,左右两排上将、参谋垂着头, 默不敢言。
天气一天天变冷,若再不向边关运送军资, 等到天寒地冻,路上结冰, 到时候车马行走就困难了。
可是递上去的军情奏疏,太后压着不表,再联想中秋晚宴曹笠和一众大臣的提议, 每个人都仿佛被乌云罩顶, 心里Yin沉沉的。
夏渊的心情就更不必提了, 他是军中主帅, 比谁都了解当前西北军的被动。
其实, 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克扣军饷,西北军靠着白姨娘遗留庞大资产的贴补, 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军资一直供应充沛。
可是,现下的情况不一样,乌里山大败后, 呼耶养Jing蓄锐六年,等的就是这一次反击, 西北军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这对军备的要求非常高,夏渊手里的那几条商道全卖了也远远不够,非得集整个国家的财力不可。
而曹太后, 显然是想集整个国家的财力给她修陵园。
“曹笠下次什么时候呈递修皇陵的奏疏?”夏渊问。
“回将军,据曹府的线人报告,奏疏已经草拟好,正式誊抄完,待所有共同请愿的大臣签字后,就会直接递到太后面前。”
夏渊眼眸寒若冰霜,“把这些人全部找出来,至于曹笠,投其所好,送几个美人到他府上。”
蒋知亦淡然一笑,“将军是想让他沉溺美色,拖延时间。”
夏渊肃然,“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关键还得看陛下。”
军中将士都是保皇派,闻言都点了点头,元丰帝掌权,这件事就好办了。
夏渊又安排了协助元丰帝的一些事宜,一应妥当,众人纷纷离开。
只有蒋知亦留了下来。
“将军,我想请假一天。”
夏渊随和,把军中将士看作同生共死的兄弟,军中在称呼方面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多时候都是“你”、“我”相称。
“什么时候?”
“今天。”
闻言,夏渊心下一动,掀起眼皮看蒋知亦,“为什么是今天?”
今天,是香桃回安康侯府的日子,昨日刚给侯府递了拜帖,蒋知亦和她是邻居,今日请假是不是太巧了。
蒋知亦灿然一笑,“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将军是不是想歪了,今天福来客栈开业庆典,晚上有火狮表演,家妹早就与我约定,今晚陪她去看。”
夏渊觑他一眼,“去吧。”
蒋知亦弯唇一笑,“谢将军。”
见蒋知亦神采飞扬的走出军帐,他一脸的桃花相在夏渊脑中挥之不去,他心中莫名有一丝不安,突然他拧眉。
晚上的火狮表演,他白天请假做什么?
*
香桃坐在马车上,心情特别激动,昨日夏渊说她可以回安康侯府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重生以后,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见阿娘和兄长,但碍于规矩,她以为要挨到岁至才能回去,没想到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她不知道夏渊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他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按说应该想不到女子出阁后,对娘家的眷恋。
就算想到,也不会好心道破规矩让她回娘家。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那夜醉酒后,她对他道出了心声。
而他,也许是出于愧疚后的补偿心里,毕竟把她的嘴吻成了那个样子,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吧。
香桃垂下长睫,心里一阵酸涩,她已是人妇,倒也没有保住名节一说,但是,那是她的初吻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有了,还是和她避之不及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月老都是瞎子。
她默默腹诽间,突然车帘被一双大手拉开,夏渊撩帘坐了进来。
香桃心下一落,抿了抿嘴唇,她不是正妻,他没必要陪她回娘家的。
夏渊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唇瓣上,看来那药膏效力确实好,她的双唇已恢复了被他磋磨前的润泽饱满。
夏渊收回视线,腰板坐的挺直,“我陪你回去。”
香桃下意识拒绝,上一世他对父兄袖手旁观,这一世上杆子跑去侯府做什么。
彼时,得知父兄下狱,她的世界瞬间崩溃,顾不了夏渊对她的疏离和警告,她跑到军营想求他施以援手。
正逢深冬,寒风吹的军帐猎猎作响,她跪在帐外一整天,膝盖都见了血,也没能见到他的面,后来出来一个副官撵她,她不愿走,推搡中,那副官出手过重,她头破血流,变得痴傻。
她仿佛被抽去了神识,脑中一片混沌,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再清醒时,她变成了一缕孤魂。
她一直不敢想最后五年,她是怎样过的,又是怎样死的,一个痴傻的女子,夫家嫌弃,又举目无亲,死相一定很惨。
一想到那未知的五年,她心里就刺骨的寒,即使在白马寺的香亭听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