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想了想道:“自然是降低农夫的警戒心,乖顺驯服,装好卖巧,总有一天农夫会因为心悦而放在手心把玩,这时候便是挣破枷锁一飞冲天之时。这只鸟要找准时机,飞行能力不能变弱,否则一次不成,再无机会。”
他大概是联想到什么,眼里带了一丝冰凉冷意,但很快便隐去了,笑着继续说:“不过,农夫也算救了这只鸟一命,知恩图报,好好跟着农夫享受供奉也未尝不可。”
“那只鸟一直扑腾得厉害,刚从窝里飞出,对这个世界的危险认知迷茫,大概会是后一种结局吧。对它也比较好。”蓟云桥低声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放□□,又或是两者皆有。
两人说说笑笑绕着湖走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
夜色已深,谢晏提出送蓟云桥回去。
蓟云桥:!
她憋红了脸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好边往回走边想破脑袋。啊,撒谎Jing快来附体我再也不嫌弃你了。
蓟云桥越来越急,一着急就上脸,脸热得发烫,她不自觉地贴着手背降温。
走到一处器宇恢宏的宫殿外,门口挂着的灯笼亮堂堂,蓟云桥一看,是谢晏未成年时住的太子东宫。
借着灯笼,谢晏看清了蓟云桥脸上的两团红晕,关心问:“你脸怎么了?这么红。”
蓟云桥灵光一闪,低下头,期期艾艾:“你……你不要送我了……”
“怎么了?”谢晏不解。
“在我们家乡那边,有个习俗,就是只有定……定了情的小伙子才可以送姑娘回家……”蓟云桥配合着脸更红了点,大着脸道,“除非小伙子对姑娘有意思想要互定终生,否则就是轻薄风流。”
“我和李大哥都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我还是自己回去吧。”若是普通人,这时候可能就打蛇随棍上了,但是谢晏不是啊,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蓟云桥深谙此理,刻意强调了“终生”二字,意味着必须以娶正妻之礼相待,捏住了谢晏的命门。
果然,谢晏张了张嘴又合上,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风俗摄住了,只好站在东宫外的琉璃灯下,看着蓟云桥越走越远,直到最后一抹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蓟云桥步伐畅快,心情美妙,出来一趟有惊无险,还确定了谢晏目前并不知情。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专心打发谢晏的暖床小宫女。想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负手站在灯下的谢晏--
好像更英俊了一点?不不,想什么呢,蓟云桥暗暗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惹了麻烦你知道吗?
刚瞪完蓟云桥又怂了,那可是皇帝啊!天这么黑他应该看不出来吧。她小心翼翼回头观察谢晏的反应,姿势没变,表情正常,很好。
她又有点可怜谢晏了,消息不对等,我知道你你不认识我是多么憋屈的事儿啊!哈哈。
自己在不断作死居然还有空心疼别人?蓟云桥不知道,就在她美滋滋的傻乐后不久,报应就来了。
长月弯弯,高大俊美的男子在明黄宫灯下负身长立,身后一排明灭的纸红灯笼,他静静地注视着娇小的女子一步三顾地离开,转头时眉目含情,羞怯带怒,似乎在埋怨男子为何早早止步。
叫天上不明真相的神仙看了还以为多深情的一幕。
第10章 荆棘
蓟云桥第二天早早地起来, 清和宫第一次“来客”, 她还是蛮重视的。她翻箱倒柜, 第一次审视原身留下的物品。
紫檀木大衣柜里是穿久的绸裙, 这个她最经常开使用。妆匣蓟梳每日都擦得干干净净, 里面是皇后品级才能佩戴的珠钗首饰, 分门别类整齐摆放。自从蓟云桥换了魂之后就再也没动过, 她不喜欢头上戴那么多压脑袋的东西,感觉晃一晃就能噼噼啪啪落一地。
还有一些胭脂水粉……自从内务府送来的脂粉越来越廉价,原身就不再碰过, 蓟云桥也不喜欢,但她溜出门的时候还得感谢这些劣质品。
还有一抬抬沉重的箱子,上面细细密密落了一层灰, 蓟云桥轻轻一抚, 能印出五个指纹。这个皇后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她一眼扫过去, 觉得或许这些箱子能解答一二。
她吃力地一箱箱打开, 灰尘在中秋的初阳里肆意飞舞, 蓟云桥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银器皿, 房屋地契, 绫罗绸缎……当年蓟家女出嫁, 皇后加冕,十里红妆,鞭炮震天, 看来这些都是嫁妆。
蓟云桥一边咋舌蓟家的财大气粗, 一边震惊于其胆大包天。
这些送进宫的嫁妆,从内到外都明晃晃打上了蓟家的标志,甚至越过了皇家禁制。谢晏当初手下留情,原封不动清和宫,留下了这些财物,然而主仆俩也只能干看着,丝毫不敢拿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可都是反物,谁敢接手,还不如送给谢晏呢。
蓟云桥捂着手帕走到最后一角,这是唯一没有落灰的箱子,肯定经常被打开。她屏住呼吸,轻轻抬起箱盖,阳光顺势钻进,照亮了里面火红色的凤冠霞披。
凤冠堂皇生辉,广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