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衔环累睡着了,但躺在他身边的徐烺困意全无。屋内尚存一息yIn靡之气,脂膏黏腻的味道挥之不散,这味道只有在做的时候才能给人以暧昧,结束后搅得徐烺鼻子不太舒服。
他翻了个身看李衔环,即使一片黑暗,他也能以目光描摹他的脸。无可否认,李衔环生了张谁都会喜欢的脸,就是天大的恼,配着这张脸说几句软话,只怕气也就消了,何况人还是这样一副好脾气。
但在内心最深处,徐烺看着他,总觉得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种小心翼翼、好似不敢。更奇怪的是,徐烺觉得他有些熟悉,或许不是自己对他的,而是他对自己的熟悉、熟稔。
这真是太奇怪了,他确信自己从未在大婚之夜前见过李衔环。
或许是因为他人柔和得像是尊玉雕,令人情不自禁心有亲近。徐烺在心中想罢了,蓦地听见李衔环梦呓,“别闹……”
“又说梦话。”徐烺小声嘟囔了句,李衔环翻身面冲里,削瘦上的肩膀上一小片红痕,是适才他留下的。
“说梦话在梦河是很危险的。”徐烺不知是否在自言自语,躺好放松身体,渐渐沉入梦乡。
这天清晨,难得是李衔环先醒。他不敢动,怕惊醒了徐烺,李衔环自知徐烺对自己的信任还没到能彻底放松沉睡,稍微使了点法术、悄无声息从床上下来。
梧桐树的叶子不日就要落光了。闲着也是闲着,李衔环干脆拿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起落叶来。他扫了几下,突然发现屋檐的影子上落着只收起羽翼的鹰,抬头一看,那苍鹰果然在,从房檐上灵巧落地,化为个男人,正是沧粟。
沧粟没笑,刚要开口,李衔环先道:“你不会真的日日蹲在房檐上听墙根吧?”
“怎么可能,”沧粟一下子垮了,“关起这个门你俩干了什么,我一概不想知道,骊姬估摸着也没兴趣听。”
“哦,”李衔环收起视线继续扫地,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倒像是被徐烺给带的。沧粟翻了个白眼,正色说:“十月初十没几天了,我来提醒你们一声。”
“什么?”李衔环一愣,沧粟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他手腕,顿时有股灵力顺着李衔环的手腕传递过来,但那灵气中又夹杂着种混沌的黑暗,瞬间便在他脑海中具象成了——
“骊姬……”李衔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小心十月初十后的那个我。”沧粟低声道。
两人视线刚撞上,蓦地听见身后一个人箭步上前,飞快地分开了李衔环和沧粟。
徐烺抱起胳膊半挡在李衔环身前,盯着沧粟道:“谁许你进我家了?”
他啧了声,瞥了眼李衔环,“谁许你拽我媳妇儿的手腕了?”
沧粟骂了句脏话,举起两手,“没人对你媳妇儿有兴趣,我有话同他讲,走了。”说着,他翻身化作苍鹰,振翅离去。
他一走,徐烺身上那股明显的戒备才散了,一言不发地扭身要回屋里。李衔环心里一顿,脱口而出道:“哎。”
徐烺脚步停下,并未回头。
“你不问问他跟我说什么了吗?”李衔环轻声道。
徐烺抿了下嘴,沉声道:“骊姬跟你说什么,与我无关。”
李衔环胸口像是扎了根刺,尽管他自己对沧粟也是七分信三分疑。半晌,徐烺总算是略回过头来,低声道:“沧粟的话,信三分便算了。”
李衔环在心中叹了口气,应说:“好。”
大抵因为早上的事,这一天里两人都有点僵,没说上几句话。徐烺不开口,李衔环就暗自发呆,想沧粟早上的“十月初十”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没太多头绪,倒是想起自己十月后会发情。
幸好蛇神身没这茬,不然岂不是下半年都得那副昏昏沉沉不着调的样子?
沧粟是骊姬豢养的苍鹰,身上带有骊姬的神力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诡谲在那股神力灵气蛰伏在他体内,这是不该的。
或许是骊姬戒心愈加深重,对他下了什么法术。总之十月初十没几日了,到时见招拆招吧。
说归说,直到睡觉前李衔环都还在思索此事,愣是没听到徐烺讲话。回过神后,他半支起身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明天到神魔殿一趟。”徐烺淡淡重复道,“骊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她不问,你也要主动讲几句。下午我也会去,但我们不能一块儿。”
李衔环哦了声,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不知不觉背冲徐烺躺了回去。
他听着徐烺呼吸慢慢变平稳,悄声探头看了眼,徐烺睡着了,一只手放在被子外,一只手隐在榻上。
李衔环轻轻扣住了他放在被子内那只手的手腕,闭上眼,感知到徐烺灵气慢慢涌入自己体内。
这样下去,不知哪年他才能恢复。
李衔环收回手指,缩起身子。今天想了太多事,很快,他便沉沉地睡着了。
身旁,徐烺倏地睁开了眼睛。
白狼的双眼在黑暗中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