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了课,去三食堂吃饭。因为时间还早,食堂里空空的没什么人。小雨在前面走,她晓得韩嘉就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小雨就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走了个来回,和韩嘉擦肩而过的时候,勾了头,眼睛故意不看他。
橱窗后面,一整排的服务生,穿着干净的白布工作服,隔了玻璃看小雨。他们年纪都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眼睛齐刷刷地盯住小雨,挺紧张地跟着她走过来又走过去,完全不理韩嘉。那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小雨就忍不住有一点点想笑,她每经过一个窗口,里面的服务生就用大铁勺子“当”地敲一下盛菜的大铁托盘,一路地走过去,就一路依次地响过去,当当当当,响成一片。
临了,小雨停在
西红柿炒蛋前面,用手指了指。那个浓眉大眼方方脸的小伙子竟然兴奋得大叫起来:“嚯咿!我的喽!”那高兴的神气,好像中了彩票似的,接过小雨的黑色粗陶碗,往里面舀了满满的一勺西红柿炒蛋,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又再添上小半勺。
看得小雨好想笑,心里却不安,她不喜欢占小便宜,可又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得小声道了“谢谢”。
那小伙子却越发兴奋了,大铁勺子“当当”地各敲了一下左右两边的大铁盘:“还要什么?胡萝卜?炒白菜?”小雨摇了摇头走掉了,一边走一边想,韩嘉就在旁边,看到人家对她这么殷勤,对他却不理不睬,他会不会不高兴呢?可是,小雨心里却禁不住得意,无论如何,她,桑小雨,是多么受欢迎啊。
然后,勾了头吃饭,感觉到韩嘉从身后走过来了,小雨好一阵紧张,他要和她说话吗?于是,头勾得更低了,耳中听见一声轻响,韩嘉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小雨对面了,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许久,小雨才微微抬起眼来,对面是韩嘉的不锈钢碗,这会子他准是打饭去了,食堂里人渐渐多起来,小雨好像看见了他的身影。他是想坐在她的对面,又怕那位子被人抢去,所以才把碗放在那里的吧?想着,小雨不由笑了,那么,他是要和她说话吗?
正想着,却听见耳边“梆梆”地响,声音很刺耳,是什么人用不锈钢匙在敲她的粗陶碗的声音。真是粗鲁!小雨心里埋怨着,以为是韩嘉,心里又抑止不住地兴奋,回眸看时,却是金戈。“Hi———”他说,“你就吃这么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就不由分说坐在了小雨对面,把韩嘉的碗远远地推到一边去了。
哎———韩嘉。小雨看看那只被推到一边去的不锈钢碗,里面不过是普通的土豆丝和牛rou片,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可怜。
金戈坐在对面,大口大口地吃菜吃饭,很响地喝着菜汤,又把鱼骨头“呸”地吐在桌面上。
拿着搪瓷脸盆的服务生,在各排桌椅间穿插来去,把金戈吐在桌面上的东西用抹布抹到了脸盆里,顺带着横了金戈和小雨一眼。小雨忽然觉得很难过,心里想,如果是韩嘉坐在对面就好了。
可是,等韩嘉打了饭转回来,却看见金戈坐在那里,就瞟了小雨一眼,目光古里古怪的。小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无奈地抿了抿嘴。韩嘉什么也没说,只向金戈点了下头,拿了自己的不锈钢碗就走。
“嚯咿!韩嘉!”金戈嚷起来,“那是你的碗啊。”
韩嘉就驻了足,侧过脸来。
“这里坐!这里坐!”金戈说时,就立起身来让位。
“没事,你坐吧。”韩嘉很大方地拍拍金戈的肩,把他又按回座位去,然后自顾自,远远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了。看着他渐渐走远,小雨心里不禁失望,他那么安静地从她身边走开,好像不愿意打扰她似的,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哪里晓得,她一点也不想和金戈在一起,她心里只想和他在一起?
韩嘉和金戈是两种人。如果说韩嘉是光华内敛的,那么,金戈就是锋芒毕露的了。锋芒毕露的人,给人的感觉好像盛夏正午的太阳,太阳的光是霸气的、猛烈的、燥热的、指向外的,总是在不断张扬,他们果然灿烂无比,可是却太刺眼,太喧嚣。而光华内敛的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初秋雨后的月亮,月亮的光是朦胧的、温婉的、沉静的、指向内的,不经意间,吸纳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们自己却依然“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正因为金戈的光芒是毕露的、离心的,所以,小雨的目光一遇上金戈,就有一种被反弹回来的感觉。
正因为韩嘉的光华是内敛的、向心的,所以,小雨的目光一遇上韩嘉,就会有一种被吸引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深深地被吸引,不知不觉地陷进去……陷进他的光环里,竟至无法自拔。
48. 立即疯
“咱们先来做个智力游戏!”
那天建筑初步课上,郑老师在黑板上写完“9×9×9空间立方体构成”任务书后,转过身来,忽然鬼里鬼气地一笑,又要耍什么新花样了?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学建筑呢,仅仅画图漂亮还不够,还要有很强的空间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