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他消极,至少对于玄武来说,“相信教主”,与“做好充足的准备”是两码事。
镇峨府内危机四伏,若是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很有可能会一脚踏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比如,庭院中植满了遮天蔽日的松柏与翠竹,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每隔五步,枝头或是灌木中就藏了一位实力不俗的侍卫。
再比如,张双璧的书房这类机密之处,檐下、廊顶,皆是挂了小巧Jing致的铜铃,四角隐蔽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线,若是不慎碰到,牵扯着整个府内的铜铃齐响,声音宏大不亚于山中古刹的隆隆敲钟声……此类种种机关,数不胜数。
府内有两道门,正与侧,皆有重兵把守,尤其是侧门,平常都是紧闭的,只有拿到不知道放在何人身上、藏在何处的钥匙,才能够将其打开,而且也不知道这侧门设在哪个方位。
当然,这府里肯定不止两条出去的路,只要是权贵人家,府内必定会藏有暗道,就是不知道这暗道到底在哪里——最有可能的地方是镇峨王的书房,其次是祠堂。
天罗地网,无所遁形,不愧是镇峨府。
玄武眉头微皱,只觉得若是真遇到无可挽回的危机,他们或许只能强行突破出去。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不犹豫,很快便给玄武门的其他弟子留了信号。
在镇峨府滞留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暴露身份,所以玄武没有一味地去寻找逃出去的路,他稍稍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去,准备走向张蕊所住之处。
逐渐远离那些翠竹松柏之后,踏入回廊的那一瞬,黏在他身上的那些视线终于消失了。
玄武暗自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沿着曲折的廊道向更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转过一道弯,玄武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的镇峨府少小姐,身着轻便的侠客装扮,一身红衣,腰封紧束,显出纤细有力的腰肢,头发披散在肩头,未戴任何首饰,脚步急促,却在撞见玄武的那一瞬间止住了脚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碧桃?你刚刚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半天?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
被唤作“碧桃”的年轻姑娘睁着圆圆的杏眼,有些紧张,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对不起,少小姐,我本来得了消息之后就准备去找您的,哪料想我竟然会在府内迷路……”
紧接着,又说:“幸好少小姐您找着了我,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迷路到哪儿去呢。”
“你啊,都来了几天了,怎么还是会迷路?实在找不到路,就去问问那些侍卫啊,哎,你上回和我说你怕他们,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张蕊消了气,神色柔和下来,她还是挺喜欢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侍女,至少比另一个愚钝又不懂变通的好太多了。
她抬手握住碧桃的纤细手腕,那一霎那,心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地看了一会儿碧桃那张腼腆漂亮的脸,却又没看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作罢。
“快随我走,父亲说了,要见客人,沐浴更衣的事情可不得少。”张蕊拉过碧桃,大步流星地向浴池走去,碧桃便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说,“你可得仔细帮我洗洗头发,我今早上出去了一趟,沾了一身的灰,发间都是细碎的尘沙,我自己清了半天都没清干净。”
沐浴更衣?
玄武觉得脑子嗡嗡地响,他本来只是顺着张蕊的话说下去的,也不知道她找“碧桃”到底有什么事情,此时经她一说,玄武才知晓原来是要伺候她沐浴净身,更衣戴簪。
因为身份的隐蔽性,玄武门上下二百零八众,无一人有亲眷,个个清心自持,不近情/色。
他头疼的倒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等到身份暴露了之后,镇峨王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甚至不惜出兵踏平魔教……找来的女婿是假的,女儿的清白也毁了,换做是谁都会生气的。
到时候烂摊子就难收拾了,而且,无论怎么说,好像是他这件事更加严重些。
“碧桃”张了张口,手腕被张蕊抓疼了一般,微微动了动,步伐稍作停顿,想要唤住她。
张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松开了手,回过身,侧头去瞧她。
就在此时,另一只手突然从身后袭来,绕过“碧桃”的腰身,动作轻柔,但是又不容置喙,手掌贴在小腹上,往后轻轻一带,就让这个小巧玲珑的侍女失去了平衡,向后跌去。
那一瞬间,玄武的脑中已经想好了至少十种反击的方式。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裂痕,很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意料之中,触到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温热柔软的身体。
“碧桃”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身着靛色华服的张大公子正笑着看她,长发绾成了发髻,用禽鸟冠冕固定,上嵌青田石,余下的碎发垂在胸前,发尾稍弯,拂过裸露后颈的时候有些痒——张漆屈尊纡贵,让这小侍女坐在自己的膝上,另一只手肘支在轮椅上,并没有松开扣住她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