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缎带与黑袍的边角处混在一起,难分彼此,瓷白的狐狸面具在与擂台接触的那一瞬间便裂成了碎片,再难复原,方岐生见面具掉下来之后,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袖袍遮掩住聂秋的脸——可惜慢了半拍,其他人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聂秋的长相。
那位经常摇着车出去卖早点的年轻姑娘愣了愣神,喃喃说道:“我爬墙了。”
先前才当众对镇峨王表现出自己的好感,这么快就又换心仪对象了?
其他人忍不住想,太善变了吧!
方岐生很想说一句,爬什么墙,爬不过去的,他早就把所有的路都封死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聂秋,聂秋沉默半晌,轻声提醒道:“面具是你买的。”
言下之意,我无罪,不是我故意的,是你的问题,选了个这么容易坏的面具。
方岐生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把自己的斗笠取下来,扣在聂秋的脑袋上。
但是这么做无异于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冷静了一下,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既然事已至此,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方岐生只好作罢,示意聂秋站起来。
聂秋半是无奈半是庆幸地笑了笑,起身的时候顺势将鬓间那一缕滑下的长发拾起,指尖微勾,把柔软的黑发捋到了耳后,结果不小心碰到了眼角,便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之后,他怀疑方岐生是不是瞪了他一眼。
因为,当聂秋站起身后,微微欠身,礼貌而疏离地伸手过去,只当是客套的礼仪就好,但是方岐生没有接,忽视了他的那只手,自顾自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在一旁。
看不清方岐生的表情,聂秋只能从他的举动中推测出他的意思——
你给我等着。
随便一站就是拈花惹草,笑一笑就招蜂引蝶,而且还没点自知之明,是不是只能把他严严实实地藏起来才能解决这个让人烦心的问题?方岐生略显不耐,双手抱胸,手指轻敲臂弯。
幸好,张蕊和张妁等人很快就走下了高台,来到了比武擂台之上。
见她一副要宣布头筹的样子,底下有人忍不住了,怂恿道:“这两位少侠根本就没有分出高低,我看,不如再让他们比上一场,决出胜负……”
“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啊?”张蕊眉头一挑,冷言说道,“不如你上来?”
那人见她气势汹汹,一时也不敢吭声,哑了火。
“这位‘白狐面’少侠便是本次比武招亲的头筹。也就是说,这位少侠名花有主了,懂吗?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张蕊指了指聂秋,口气跟点了炮仗似的,明眼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暗讽那位卖早点的姑娘,然而她说那个“主”字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的方岐生。
无论“名花有主”这四个字用的对不对,也没有人敢再当众驳她的面子。
方岐生稍微有点意外,就听见张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见二位都是真性情,实力平分秋色,不分上下,我很欣赏,便借此机会在这里卖个小小的人情。”
然后,又说:“听闻白虎门门主素来好战,武功高强,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同他交手。”
他了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这两位的武功都是有目共睹。”张妁上前一步,视线从所有人的身上轻飘飘扫过,笑着解围道,“无论谁输谁赢,诸位都该以喝彩助兴,不是吗?”
经她这么一说,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凑热闹的人们便后知后觉开始喝彩鼓掌起来。
鸣鼓敲锣,喊声震天,这曲折的比武招亲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喧闹过后便是一地寂静。张蕊在帮着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记起一回事来,转头看向张妁,问道:“妁姐,你知不知道右护法和教主去哪里了?”
“在你宣布完头筹之后就离开了。”
张蕊想了想,又问道:“那温展行呢?”
“似乎……当时和他谈完之后,我就没有再看见他的人影了。”张妁说,“怎么问起这个?”
“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张蕊皱着眉头,嘶了一声,“他那么蠢,会不会坏事啊?”
事实证明,张蕊的预感是正确的。
但是遭殃的倒不是聂秋和方岐生,是温展行。
他心中仍存怀疑,觉得那使剑的黑衣侠客就是他一路循迹追来的魔教教主,既然镇峨府那头都不知晓此事,他就只能自己去查了——抱着这样的心思,温展行在比武招亲结束之后,就偷偷地跟上了独自离去的黑衣侠客,因为谨慎,他刻意保持了很大一段距离。
当温展行看到那位夺得头筹的白衣侠客的身影出现在小巷里时,本来没有想太多的。
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私底下见面,难道是不服气,重新约战吗?
不过,即使他们有事情要做,温展行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咬了咬牙,心想,打架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