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别闹。”顾云深模仿着兄长哄小孩的语气,他没做过这种事,学起来不lun不类。
时锦想起什么,开怀道:“也对,阿爹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你,要你好生照顾我,确实不必说谢。”
时锦尚在襁褓时,被顾家长兄捡回家,当作女儿养在膝下。
即便她如今已经认祖归宗,顾念养育恩情,却始终没有改称呼。
兄长临终前确实有此嘱托,这么说倒也不错。
只是总觉得她这话有些怪。
顾云深正考虑着。
时锦一脸真诚,发自内心地问:“只是阿爹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了他好好的女儿被你养成了弟妹,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顾云深:“……”
这是顾云深刻意避而不谈的话题。
虽说时锦不是兄长的亲生女儿,可兄长无妻无子,当年捡她回去后,确是实打实当作女儿养。
打从亲自求了赐婚圣旨,他的心就一直虚着。
偏偏时锦和他怄气,一句一句直往他心口戳。
顾云深无力招架,不能对她疾言厉色,只能落荒而逃。
他临出门前嘱咐:“你好好休息,明早——”
“知蕊。”时锦扬声唤,打断他的话。
下一瞬。
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朝顾云深迎面砸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时锦满意地点了下头。
“我与相爷只做表面夫妻,委实不适合同居一处。”
时锦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屋我占了,还请相爷另觅住处。”
闻声赶来的知蕊恰好推门进来。
时锦冲她道:“知蕊,替我恭送相爷。”
新婚夜就分居两处。
等顾云深离开,知蕊看着镇定自若的时锦,叹气连连,欲言又止。
时锦心情大好,觑她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
知蕊从善如流:“见相爷受挫,姑娘可开心?”
“畅快极了!”时锦语气轻快。
知蕊又问:“姑娘可知,圣旨赐婚,明早要去宫内谢恩?”
时锦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
知蕊深吸一口气,一言难尽道:“宫里派来的嬷嬷今晚留宿在相府,新婚夜就把相爷赶出去,姑娘想过明天要怎么和宫里交待吗?”
时锦:“……”
她还没来得及想。
*
人既然已经赶走了,时锦不可能再把他叫回来。
索性破罐破摔。
一夜安睡到天明。
时锦睡眼惺忪地等着知蕊梳妆。
她被流放到岭南时,顾云深还不是丞相。
如今府邸更换了,下人乌泱泱多了不少。一眼望去,都是生面孔。
除开知蕊,她不喜旁人近身。
是以其余侍女都并排站在不远处。
时锦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女,懒洋洋地问:“相爷呢?”
“回殿下的话,相爷五更天便去上朝了。”侍女欠身回。
听到“殿下”的敬称,时锦饶有兴致地扬了眉,撑着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凝霜。”
“把头抬起来。”
侍女依言照做。
时锦透过铜镜打量。
侍女相貌端正,眉目清秀。态度不卑不亢,看上去颇为稳重。
——如果她眼中没有流露出轻视的话。
这种眼神,时锦太熟悉了。
不管是当年陪顾云深科考,还是后来被皇帝认回。
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拿这种眼神看她。
时锦无声地笑了下:“倒是长了一副好模样。”
“殿下过誉。”侍女谦虚道。
时锦没再看她,挥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侍女鱼贯而出。
知蕊手脚利索地给她挽发髻,奇道:“姑娘今天心情不错?方才那侍女如此不敬,姑娘竟也忍了?”
“她也没说错。”时锦云淡风轻道,“昨夜没圆房,今天本该一道去宫中谢恩,结果他一声不吭地去上朝,怎么看我都当不起一句‘夫人’。”
“姑娘……”知蕊担忧地望向她。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时锦一脸淡然,漫不经心道,“他不在府中正合我意,省得我要一个个解释这双残腿是怎么回事。”
*
马车摇摇晃晃地抵达宫门。
等候多时的小太监当即拿着脚凳凑过去。
知蕊拦住他:“多谢公公,我家姑娘不用脚凳。”
小太监迟疑不定。
知蕊半弯在马车前,里头的人探出上半身,行云流水地揽住她的脖子趴在后背上。
小太监目瞪口呆。
时锦娇小,身形也瘦弱。
可背着她从宫门口走到后